5. 许愿镜
许愿镜
白夜暗涌:人性的双杀游戏
我舍友杀人了。
我亲眼看见她把一个人从楼顶推下去。
躲在角落颤颤巍巍报完警,赶来的警察却告诉我楼下根本没有尸体。
我不信!冲下去寻找。
那尸体竟然真的不翼而飞了!
不远处舍友抬手指了指我,做了几个口型,我浑身发凉。
因为她说的是。
「下一个——轮到你了!」
1
舍友被警察带走询问,今天才回来。
其他人纷纷围上去安慰。
「怎么会有人这么恶毒!你本身就够难过了,竟然还污蔑你!」
「说不定就是凶手报的警,想要把脏水泼到小洁身上!」
她们讨论得热火朝天。
林洁捂着脸坐在众人中间,委屈地小声抽噎。
我坐在桌前整理书包,竭力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只用余光时不时瞥向她们。
就是那一撇,我发现林洁捂着脸指缝微张,一双漆黑得毫无感情的眼珠,透过指缝直勾勾盯着我。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我僵硬地低头继续整理书包。
尽管没有回头,但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身上。
2
噩梦起源于两天前。
那天放学,我照常慢吞吞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教室里一片沉寂,只剩下一排排桌椅沉默待在原地。
我一抬头恰巧看见林洁从教室门口一闪而过。
我们教室位于顶楼最后一间。
再往前走,就是天台。
这么晚了她去那里做什么?
要放平常,我根本不会在乎。
毕竟我和她的关系一般,自己本身也不是那种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
可偏偏那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上去。
天台的风很大。
刮得头发狂抽脸颊,呼吸都有点困难。
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味道。
我捂着乱晃的裙摆,躲在半合的铁门后悄悄窥伺着天台。
那里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另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
从那张过分精致的面孔,我认出她的身份——大二金融系的校花「陈锦瑶」。
林洁大步冲到陈锦瑶面前。
她看起来很愤怒,直接伸手推搡陈锦瑶。
陈锦瑶也不甘示弱地还手。
愤怒的尖叫声混杂在嘶吼的南风里。
天空黑压压的,沉闷的雷声从远处阵阵传来。
陈锦瑶狠狠甩了她一巴掌,转身大步朝铁门走来。
3
我吓了一跳,本能地想往楼下躲。
也就在这一瞬,林洁从她背后冒出来,举着木棒狠狠砸下。
那十足的狠劲,怕是个铁脑袋都能给砸开花。
毫无防备的陈锦瑶脸上带着惊讶、不甘、茫然,在我震惊的视线中轰然倒地。
殷红的血涌出来,流了一地。
我后知后觉地缩回了身体,躲在门后,心脏狂跳,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杀人了!!!
我哆嗦着手想要报警,却猛地想起手机落在教室里。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趴在门缝小心往外看。
天台上,林洁拽着陈锦瑶的头发,像拖着一条狗。
她冲着陈锦瑶脸上吐了口唾沫,扔垃圾般丢下天台。
尖叫声卡在喉咙,我捂着嘴瑟瑟发抖。
理智告诉我应该赶紧离开,可那该死的好奇心让我忍不住又透过门缝往外瞧。
林洁在天台边站了一会,转身往这边走。
我惊慌失措地躲到角落里一人多高的盆栽后。
铁门被哐当一声推开。
我心脏抖了几抖,把身体紧缩成一球。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越来越小直到不见。
又等了五六分钟,我鼓足勇气钻出来。
犹豫地看了眼楼梯,咬咬牙转身进了铁门。
4
站在天台。
我踮着脚弯腰往下看。
楼下空荡荡的,甚至连血迹也没有。
三五成群的学生,说说笑笑地从楼下经过,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奇怪?我明明看见她把人扔下去的!!!
铁门在身后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我的身体猛地僵住。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畔。
余光里一丝长发落在肩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斜着与我对视。
我僵硬地移回视线,直视前方,全身筛糠似的颤抖。
冰冷的东西贴上面颊,应该是林洁的脸。她温热的滑腻的舌头沿着我的耳廓轻轻舔舐,贴耳轻轻呢喃。
「下一个,轮到你了!」
巨大的推力从身后传来。
身体仿佛拖了线的风筝,朝下自由落体。
地面距离我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越来越……
5
我惨叫着从床上猛地弹起。
心脏怦怦跳动,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
天已经亮了,宿舍里空无一人。窗外传来悠扬的下课铃声和嬉笑打闹声。
伸手摸着砰砰跳动的心脏,长长地舒了口气。
后背凉飕飕的,伸手一摸竟全湿了。
桌上的手机滴滴响了几声,拿起来一瞧,我惨叫着跳起床,胡乱套上衣服,提着包往考场狂奔。
都怪那该死的梦!!!
……
迷迷糊糊答完了试卷。
走出考场那一瞬,我就知道自己完了,这次铁定挂科。
垂头丧气地往宿舍走。
后面传来细碎的惊呼,伴着急促的脚步声,肩膀被温热的手掌一把按住。
「阿宜!等等」
我诧异仰头朝后看去,一张令人惊艳的帅气面孔闯入眼底。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黑色短发下乌黑深邃的眼底映出我惊讶的表情。
几乎在瞬间我就认出了他。
那个我暗恋了整整 6 年的人——校草李新哲!
他惊讶几秒后急忙地松开我。
「不好意思同学,我认错人了。」
我害羞地冲他摆摆手示意没关系,抬手把垂下的碎发别到耳上,转身就走。
「同学。」
他顿了顿地叫住我,我歪头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李新哲突然咧嘴一笑。
「加个微信吧。」
周围一片哗然,无数女生向我投来嫉妒的眼神。
我的脸瞬间红成猴屁股。
6
林洁请假了,整整一个月。
这成为我近阶段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月。
车祸休学的朋友柚子来学校看我了。
她身上狰狞的伤疤全没了,我惊喜地左看右看,询问用的什么办法。
她凑近我,小声道。
「是巫术!!」
又开玩笑!
我没好气地打了她一拳,两人闹作一团。
今天一天的心情都很好。
直到推开门看到正在床铺整理东西的林洁。
我整个人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
她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低头继续收拾。
短短一个月,林洁仿佛被什么东西抽干。
整个人枯瘦得不成样子,脸颊深凹,浓重的黑眼圈挂在眼底。
路过身边时,还隐约闻到一股什么腐烂的臭味。
我皱皱眉,不动声色地捂住鼻子。
7
林洁身上那股臭味越来越浓烈,几乎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像是什么动物死掉,腐烂发臭的味道。
舍长曾十分委婉地和她说过一次。
可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吓坏了大家。
从那之后,林洁的精神越来越不正常。
她总说自己被诅咒了。
林洁会在大半夜突然冲出宿舍,全身赤裸地在走廊狂奔,还发出凄厉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好像身后有无形的怪物追杀。
我们都觉得她疯了。
舍友们纷纷申请调宿舍,或者干脆直接租房子住。甚至隔壁宿舍也都纷纷搬走,因为他们说半夜经常看见林洁鬼一样的趴在她们的宿舍门上,表情阴森地透过玻璃朝里窥探。
很快宿舍里只剩下我、林洁和另一位室友。
我也想搬出去,却被辅导员告知其他宿舍已经满员了,得再等等。
真倒霉……
摸着身上所剩无几的毛爷爷,我只能劝自己再忍忍。
8
不敢回宿舍,也没有地方去。
我硬生生在楼下面溜达到闭寝时间,才强逼着自己回了宿舍。
楼道里黑漆漆的,冰冷的月光从窗户透进落在地上。我站在月光里,犹豫地把手按在紧闭的宿舍门,心脏怦怦跳动。
里面静悄悄的,不像有人的样子……
想着,我屏住呼吸推开门,伸手摸索着开灯。
看清眼前景色时,心脏差点吓得飞出来。
只见林洁穿着白裙,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拿一双眼珠瞪着我。
「你……你怎么不开灯?」
我干笑两声,试图缓解尴尬。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我几秒,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盯着对面空荡荡的白墙。
我心里发毛一阵强过一阵。
「能陪我去天台走走吗?」
突然,她开口说话。
声音嘶哑得仿佛被砂轮磨过。
我后背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拒绝。
「不行!我……一会有事。」
「你在害怕我吗?」
她的声音毫无征兆地擦着后脑勺响起。
全身汗毛全部炸起。
我猛地跳开,轰地撞倒桌子。
上面摆着的化妆品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她站在我身后,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容。
一双幽深犹如枯井一样地眼,映出我惊慌失措的模样。
我咽了口水强行压下恐惧,佯装镇定。
「你想多了,我……我晚上还有事情,先走了。」
说着抓起包就要往外冲。
她冰冷枯瘦的手铁爪般死死抓住我胳膊。
「今天是我生日,陪我出去走走。」
命令的语气,完全没给我拒绝的余地。
我内心疯狂拒绝。
老天爷!赶紧让舍友回来吧!
我真的快顶不住了!
「她今儿晚和男朋友约会去了,不会回来的,死心吧。」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她幽幽说道。
这下我真的是欲哭无泪。
9
大街上我俩一前一后走着。
很快我就后悔了。
路人纷纷对我俩投来诧异厌恶的眼神。
准确地说是对林洁。
因为她身上的味道实在太恶心了。
我俩所过之处,人群纷纷避让。
甚至还有小孩子指着我俩嚎啕大哭,大喊怪物!
受够了!
我真的受够了!
我甩开她愤怒地冲进电梯。
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一只苍白的手从缝隙里伸了进来。
电梯门外,林洁提着袋子站在那里。
她神情自然地走进电梯,和我并排站着。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电梯门缓缓合上。
楼层按钮一层接一层地亮起。
我惊疑地把所有楼层都按了一遍,可电梯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不断往最高点爬。
似有所感,我回头看了眼林洁。
她正盯着我,面无表情。
10
「是你搞的鬼?」
愤怒冲淡了恐惧,我咬牙愤怒质问。
她瞥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也许是过于恐惧。
我拼命地砸着电梯报警器。
突然电梯轻微地抖动。
头顶的灯忽明忽灭。
我惊恐地背靠着电梯壁。
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林洁也缓缓把身体转向我。
她的面孔在灯光中忽明忽暗。
被愤怒冲走的恐惧,又一点一点钻回了身体。
我握紧扶手。
整个人紧绷得好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
「你相信诅咒吗?」
林结盯着我轻声道。
我警惕地盯她。
她的话让我想起那天在天台上看到的景象。
那种似乎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又出现了。
冰冷滑腻好像蛇一样的目光。
「我不相信!」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诅咒的存在!」
我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竭力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她毫无反应,目光仍然落在自己的影子上。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6 月 2 日那天你在哪儿?」
11
她盯着我,而我看着他的眼睛。
突然发现她的瞳孔大得有点过分,几乎占了眼白的 2/3。尤其是她盯着我的时候,仿佛从地狱里钻出的恶鬼。
我心脏一紧,怀疑她知道了什么,想要杀人灭口。
「我……我那天在图书馆复习!」
「撒谎!」
尖厉的声音在狭窄的电梯猛然炸开。
林结仍旧盯着自己的影子,面色平静。
我的心脏怦怦跳动,指尖儿微微颤抖。
她是闭着嘴的!
那刚刚说话的是谁?
我惶恐地四顾,空荡荡的电梯里只有我和林洁。以及电梯壁里我俩的倒影。
「你在撒谎!」
又是那个声音!
凄厉又充满怨念的声音,在冰冷的电梯壁里来回冲撞。
这次我看得很清楚,林洁的嘴唇根本就没动过!
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升上来。
到底是谁在说话???
头顶的灯忽地灭了。
我惊呼出声。
肩膀上一个冰冷的东西,缓缓爬升。
我手忙脚乱地打开了手机
在显示屏微弱的光下,我看见电梯壁的倒影。
那是一只手,一只苍白而又冰冷的手。
本该站在电梯中间的林结不见了踪影。
黑暗中很明显感到有东西贴了过来。
「你都看见了对吧?」
是林洁的声音。她的声音抵在我的耳朵旁阴森响起。
我的牙不受控制的磕碰,脑袋里发出干涩的尖叫——又来!!!
手机光反射到电梯壁上。
一个模糊的影子映在上面。
林洁好像一条蛇一样,整个人盘在我身上。
她的手藤蔓般缠上我的脖颈,不断收紧。
「为什么不救我?」
她幽幽哭泣,声音十分哀怨。
我越听越不对劲儿。这不是林洁的声音。
突然!我浑身猛地一僵,心脏狂跳。
这明明是陈金瑶的声音!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电梯壁!
那模糊不清的倒影,垂下的黑发掩盖下的苍白脸颊。
分明是陈金瑶的脸!
我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趴在我耳边小声哭泣,声音凄凉哀婉,十分瘆人。
「你为什么不救我。」
缠在脖颈上的手越收越紧。
窒息的感觉再度传来。
在求生本能的驱动下,我攥紧手里的手机冲着她脑门狠狠来了几下。
凄厉的惨叫,在狭窄的电梯里冲撞。
一股浓郁得犹如实质般的恶臭,让人窒息。
那一刻我恍惚觉得自己身上趴着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我惨叫着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地哭喊。
「冤有头债有主,你是被林洁杀的,找我做什么!」
「求求你,放过我吧!」
电梯的灯啪地亮了,里面只有我一个人。
紧闭的门缓缓打开。
电梯外无数人吃惊地看着我。
我惨叫着,连滚带爬地冲出电梯。
12
第二天一早我刚回到宿舍就出事了。
一大群人围在宿舍外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林洁上吊了,就吊死在宿舍的窗边。
警察封锁了现场。
我和另一位室友都被叫到了办公室盘问半天,最后也没有问出什么结果。
学校下了封口令,任何人都不能在网络上传播这件事,一经发现停校处理!
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医务人员抬着她的尸体上了车。
我竟长长地松了口气。
惊觉到自己的动作后,我警惕地看了周围一圈。
这才彻底放下心。
这件事很快便被学校压了下来。
而我也被学校安排进了新的宿舍。
算是因祸得福。
我天真的以为,这场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13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三天。
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泡在自习室里。
和我临时抱佛脚的人有很多,教室里塞得满满当当,每个人都低头奋笔疾书恨不得一晚上学完一学期的内容。
今天又熬到半夜十二点多。
教室里只剩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我疲惫地转了转酸痛的肩膀,收拾东西回宿舍。
路过窗边才发现,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
李新哲给我发信息让等在那儿,他正拿着伞往这边走。
我站在窗边俯视着漆黑的楼下。
黑暗中一道白色格外显眼。
我眯起眼,仔细看过去。
那好像……是个人?
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站在楼下。
大雨天的,她也不怕感冒?
我撇撇嘴准备关上窗,这时那女孩动了,她仰起头冲这个方向挥手。
我猛地扑到窗边,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人。
她眼神恶毒,脸色惨白得像是刷了一层漆。
心跳加速,我怔怔地把身体一点一点挪回窗里。
竟然是早已死去的林洁。
她仰头冲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抬腿往楼里走。
我大概是被吓得失去了理智。
竟然举起了窗台上的花盆,冲楼下狠狠扔了下去。
清脆的玻璃破裂声在寂静的楼下响起。
没有尖叫,没有哀嚎。
就像一滴水,滴进了汪洋大海。
我急促地呼吸着,朝窗外弯腰看去。
一张惨白的脸,几乎贴在我脸上。
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弯出两道月牙,毫不掩饰满眼的恶意。
腥臭湿冷的气息喷到鼻尖。
「嘻嘻,我在盯着你哦。」
我全身抖若筛糠,瞳孔剧烈颤抖。
只要她一伸手,我会像那盆花一样,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四分五裂。
15
命悬一线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大力。
我像萝卜一样被拔了过去。
「你没事吧?」
李新哲神情担忧,伸手在我面前挥了挥。
「怎么一副吓破胆的样子,外面有什么吗?」
说着他探头就往窗外看。
我抓他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头探了下去。
「地上怎么有个花盆?」
他疑惑道。
「只有花盆吗?」
我颤声问。
他站直身子。
我这才注意到,他浑身湿漉漉的,左手还握了把没摘标的折叠伞。
李新哲伸手把我抱在怀里,温声安慰。
「不要怕,有我在。」
眼泪唰地涌下。
我抱紧他,绝望得嚎啕大哭。
16
我曾天真地以为,林洁死了我的噩梦就结束了。
却没想过这一切才只是噩梦的开端。
现在,我终于相信诅咒的存在。
它好像黑影般如影随形,随时随地想要杀死我。
每次我站在楼上,都能看见一道黑影站在下面,窥伺着我。
我知道!
它想杀死我!就像杀死林洁一样!!
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出宿舍了,甚至没洗过澡。
宿舍里所有反光的东西都被我用胶带封了。
舍友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怪异,也越来越疏远。
她们总是凑在一起,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说着什么好臭。
甚至有一次,她们还想以大扫除的名义,逼我洗澡。
我歇斯底里地怒骂,把手边能够到的一切摔得粉碎。
她们受惊得如同一群鸡仔,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我觉得我疯了。
我多么希望我疯了。
可是没有,我无比清醒又绝望地看着自己成为别人眼里的疯子。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舍友林洁。
她当时是否也和我一样绝望。
一定是吧。
否则我怎么会看见她从门口走进来,在身边坐下。
「露露?」
她眼圈泛红,满脸忧伤地看着我。
「为什么打不电话给我?」
林洁的脸波纹般晃动,露出下面截然不同的面孔。
我努力地眨眨眼,费力地思考好一会,才勉强认出来。
「柚子?」
她哽咽着把我抱进怀里。
我下意识地想要推搡。
因为我想起舍友们说我好臭,说我身上有尸体腐烂的味道。
柚子抱得更紧了,紧得我都有点呼吸困难。
17
柚子告诉我,她姑妈是巫师。
她替我从姑妈那里求了祛恶的圣盐。
她手牵手带着我进了浴室。
替我洗澡,换上衣服。
随着温水一点点冲刷掉身上的污秽。
有什么模糊不清的东西也随之被剥离开。
我的神志渐渐清朗。
……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
奇迹般地,我没有再被它纠缠。
今天是放暑假前的最后一天。
我一早就收拾好行李往家走。
学校在南方,而我家在最北方。
坐火车,晃晃悠悠地至少要三天。
挤过人山人海,我疲惫地坐在铺上。
扭头找手机的时候,余光瞥到门口似乎站了个人。
我一抬头,门口空空如也。
大概是看错了吧.
火车晃晃悠悠,跑过了一站又一站。
我伸了个懒腰起床。
揉着酸痛的肩膀,起身往厕所走。
路过车窗的时候我往外看了一眼,这一眼我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窗外铁轨旁,穿着黑色风衣的人站在那里。
黑色长衣被刮得猎猎作响。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我心惊肉跳地后退几步,撞到厕所门上发出哐的巨响。
玻璃上,林洁穿着那身白色连衣裙,神色惊恐地看着我,疯狂喊着什么。
我瘫在地上,疯狂往后挪动。
她拍打玻璃的动作越来越激烈,玻璃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我终于看懂,她喊得是。
「快醒醒!」
18
仿佛一块石头,击穿冰面。
我猛地睁开眼。
哐哐的火车行驶声映入耳朵,无比清晰。
黑暗中,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面前,手里的刀反射森森寒光。
冲着我的脖子狠狠扎了下来。
全身紧绷,用尽力撑住床铺,把自己往下面一推。
刀身整个没入床板。
我连滚带爬地推开门往车厢冲。
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
火车吭哧吭哧往前行驶。月光透过玻璃洒进卧铺。
车厢里所有卧铺上空荡荡的。
白天的热闹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令人绝望的死寂中,我看到紧闭的车厢门。
对面灯火通明,一个小孩趴在玻璃好奇地看着我。
身后卧铺的门被砰地推开。
我头也不敢回,拼命往车厢门冲。
玻璃倒映出,身后紧随而至的黑衣男人的身影。
举着刀冲着我后背往下扎。
几乎在同一秒,我啪地推开车门,一个打滚钻了进去。
终于得救了!!!
「救……」
热泪卡在眼眶,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狭长的走廊,窗外风和日丽绿茵浮动,一排教室紧挨着走廊。
走廊上人来人往,穿着老式校服的男男女女们嬉笑打闹。
两个人说说笑笑迎面走来。
从我身体里穿了过去。
我低头呆呆看着自己的身体。
发生了什么?
19
身后的车门被一堵墙取代。
我从他们校服上绣着的字认出,这里正是青杨大学。
仰头看了一圈,透过窗外的景象,我推断出这应该是老校舍的位置。
在 02 年的时候,楼里发了一场大火。
三百个学生,一个都没逃得出来。
从那之后这栋楼就被废弃了。
学生三三两两走在走廊。
我幽魂般在走廊游荡。
没人能看得见我。
一个又一个人从我身体里穿过,而我却毫无感觉。
「听说晚上 12:00 去天台,能找到镜神许愿呢。」
我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旁。
面容可爱的短发女生叽叽喳喳对着身旁的长发女生说着。
长发女倚着窗台,翻了个白眼,显然不信。
圆脸女生扯了她一把。
「是真的呢!」
「不信我带你去看!」
圆脸女生拉住长发女的手往天台跑。
我紧紧跟在身后。
她们穿过了楼梯、走廊,我越走越吃惊。
这里的布局竟然和之后建立校舍一模一样!
我跟着她们一路上了,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天台。
她们站在墙边叽叽喳喳。
我凑过去听。
「就是在这里看见的。」
「听说只要跳下去就能许愿?」
「怎么可能!」
「是真的!要不我们跳试试?」
「不要怕!」
声音忽然贴着耳边响起,我的手臂一紧。
圆脸女凑到面前,眼神恶毒。
「只要跳下去!什么心愿都可以实现哦!」
我震惊地发现对面的圆脸女身体像是水一样揉动,身高越来越高,圆滚滚的脸蛋变得瘦长。身上的校服褪去露出一身黑色风衣。
是那个黑衣人!!!
我大惊,拼命想要挣脱。
他铁钳一样的大手死死抓着我的手腕。
那双漆黑色,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睛,几乎要贴在我脸上。
「许愿吧!」
「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哦!」
「来吧,让我们一起往下跳!」
我拼命挣扎呼救。
可他力气大到出奇。
在千钧一发之刻,我突然想起柚子送我的盐。
挣扎着,把手伸进领口抓着布袋。
冲着那个人的脸一把撒了下去。
黑色的烟雾伴着他的惨叫升腾而起。
他猛地松开我手臂。
还没来得及庆幸,我整个人朝楼下坠去。
啪咔
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我惶然睁眼。
明亮的车厢里。
无数个脑袋围着我,列车员关切的脸悬在上方。
我茫然地从地上爬起来。
碎裂的玻璃在身下发出碎裂声。
我这才发现隔断走廊和卧铺的推拉门只剩空荡荡的门框,玻璃碎了一地。
20
我联系了柚子,告诉她自己在火车上发生的一切。
并拜托她调查老校楼有关的消息。
没几天,她在微信发来几十张图。
我一张一张地仔细看。
那是她从历届毕业生以及学校图书馆里找到的资料。
「许愿镜?」
我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皱眉问道。
「那是从 1954 年建校的时候的传言。听说学校里有面神奇的镜子。对着它许下任何愿望都能实现,当然代价就是你的生命。据说每一个对着镜子许愿过的人,最后都意外死亡。」
「可是……」
我翻来覆去地看那一张张照片。
「我从来没对什么镜子许过愿啊!」
电话那端的柚子静了静。
「也许是你舍友,她对着镜子许下愿诅咒你。」
我闭上眼,无力感一阵接一阵袭来。
我和林洁关系虽说不上是很好,但也没到需要彼此诅咒的地步。我觉得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被隐藏起来了。
「而且你说的没错,确实和老校楼有关。」
柚子缓了口气,凝重道。
「学姐失踪的前一天,以及林洁自杀前都去过那间老校舍。」
「我想解开诅咒的关键,也许就在那里!」
指尖一点点划过被铁链锁住的大门的破旧校舍。
我决定去老校舍寻找真相。
那里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21
老校舍废弃后,学校就把那里锁了起来。
想要进去就要拿到钥匙。
我拜托李新哲帮我拿钥匙。
他是校董的儿子,如果他也拿不到,那就没人能拿到了。
他答应帮我拿到钥匙。
但作为条件,他必须和我一起进去。
我感动得涕泗横流。
第一次感谢命运,让我在深处深渊的时候还有柚子和李新哲肯陪着我。
带上购买的十字架、大蒜、开了光的吊牌后我们三个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潜入了老校楼。
天空飘着绵绵细雨,落在身上黏腻阴冷。
李新哲掏出钥匙,咔嚓一声打开生锈的大门。
看着前方未知的漆黑。我咽了咽口水,伸手拉住新哲和柚子。
深吸一口气,抬脚踏了进去。
这里很久没人来过,地面上落着厚厚的灰尘,我们走过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在手电筒灯光里无数发光灰尘在空中飞舞。
腻子已经发黄开裂,墙上布满霉菌。
我们仨顺着一楼缓缓往上走。
空气中充满着沉闷的腐败的霉味。
每一层的教室门都打开着,里面大火灼烧的痕迹清晰可见。
我好奇地打量一切,跟着他俩的步子,一步一步朝楼上走。
突然,我眼尖地看到地板缺了一块,正想叫住李新哲。
他毫不犹豫地绕过那里,径直朝上走去。
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我收回手,心头莫名多了几分不安。
22
那件档案室并不难找,就在走廊尽头。
李新哲挡在我们身前,伸手一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档案室里比外面更黑,里面黑压压的一排资料夹,充满了发霉的味道。
档案室不是一间,而是由三间屋子打通而成的。
我们踩着满地的纸张和资料一个架子地找过去。
为了提高效率,李新哲负责寻找镜子,而我和柚子负责寻找资料。
架子上标有时间。
我循着早就调查到的资料,找到 1996 年的架子。
里面的资料很多,不少还遍布蜘蛛网。
我强忍着恐惧一本一本翻下去。
终于我在架子最下面一排找到了一本标有《关于学校失踪人员调查笔录》的资料。
翻开第一页,一张黑白照片率先出现在眼前。
上面一男一女牵手站着。
我盯着看了半天,恍然想起自己在学校礼堂见过。
那是庆阳大学第一任校长,也是建校人。
他们夫妻创立了这座学校。
一页页地翻下去,突然一张纸掉了出来。
那是一张已经发黄的纸,字迹凌乱,似乎是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
上面贴了一张报纸上剪下来的图。
是一对吊死的夫妻,身下还燃着熊熊大火。
我心一紧,一目三行地看了下去。
「1986 年 3 月 5 日,多名孩子失踪,当地村民怀疑是巫术。吊死了校长夫妇。等我们匆匆赶到已经无力回天。只能将校长夫妻二人尸体葬在后山。」
「1990 年,我和晴子几人暗中调查。」
「1990 年 2 月 1 日,晴子失踪,我好像被人跟踪了」
「1993 年 4 月,我发现了真相。」
真相?
我疑惑地翻开了最后一页。
一个造型古朴的钥匙用胶带缝在上面,我扣了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柚子凑了过来。
我在脑子里细细思索了半天。
既然这里和我们现在的校舍布置得一模一样。
需要钥匙,还是这种老式钥匙的.
我和柚子对视一眼。
是那间闹鬼的生物实验室!!!
我俩匆匆赶到那间实验室,奇怪的是这里的并没上锁。
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不是这里吗?
我疑惑着围着转了一圈。
「璐璐!快过来!」
摆着人体模型的架子后传来柚子的惊呼。
我急忙赶过去。
她费力地推开架子,露出墙壁。
发霉的墙壁上,竟然有道半人高的门。
我们尝试地把钥匙插进去。
啪咔一声。
锁开了!
23
通道里狭窄黑暗,还有种熟悉的恶臭。
我们一前一后地爬了进去。
在爬了能有三四米远,我从柜子里爬了出来。
这下面竟然藏着另一个房间!
里面黑漆漆的,我打开手机,借助微弱的光观察。
屋里十分凌乱,墙上挂满了画像。
无数个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画满了奇怪符文的东西。
墙上是无数张陌生的男女画像,在其中我赫然看到了林洁和陈锦瑶。
她们双手合在胸前,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我。
而挂在她们旁边的.
我全身颤抖起来。
伸手拉了拉柚子,指向前方。
那里是一幅巨大的照片。
照片上一男一女,男人穿着中山装,女人身着大衣头戴面纱。
我指着那个男人,颤声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男人和李新哲长得一模一样!」
柚子惊呼出声。
又惊又疑地问道。
「可这是初代校长的图照片啊,也许只是长得像吧。」
我看着那张照片。
那个女人的大衣胸口别着玉兰花造型的胸针。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因为我想到了李新哲第一次见面时喊我的名字——阿宜。
阿宜……
安宜!
安宜是初代校长夫人的名字。
我正要开口,却被柚子的尖叫打断。
她惊恐地跌坐在地。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股寒气瞬间笼罩全身。
林洁肿胀的尸体被泡在一人多高的瓶子里。
她后面还有一个罐子。
我心惊胆战地挪步看去。
另一个罐子里泡着的正是陈锦瑶的尸体。
她们的尸体为什么会在这里?
门口突然传来声响。
26
我拽着柚子的手急忙钻回通道。
一爬出来,我赶紧掏出钥匙把门锁上,又把架子推了回去。
想起墙上挂着的李新哲的照片。
大脑嗡鸣,窒息感袭来。
我终于意识到,一开始他的接近就带着目的。
「快走!」
「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柚子想说什么,我一把抓过她手里的资料,拉着她就往楼下跑。
就在我们跑下一层楼梯,身后的黑暗中传来李新哲的声音。
「你们要去哪儿,怎么不叫我?」
27
一道雷光闪过,他穿着黑色长衣,戴着口罩,手里拿着棒球棍。背着光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俩。
看到这一幕,饶是柚子也觉察到事情不对了。
我拉住柚子,转身就跑。
身后脚步声紧紧地跟了上来。
狭窄破旧的楼道里,我们惊恐逃窜,窗外雷声炸响,苍白的墙壁上影子无限拉长。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我们身后,仿佛猫咪戏弄老鼠。
等我们冲到一楼,绝望地发现大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锁死了。
我绝望地扯动门锁,大声求救。
轰鸣的雷雨声中,呼救声是如此的微弱。
身后脚步声声声逼近。
突然柚子猛地一把推开我。
我瞳孔急剧收缩,眼睁睁看着棒球棍落在她肩膀上。
她惨叫着跌坐在地。
李新哲上前一步高高举起棒球棍狠狠砸下。
轰!
雷声炸响。
我抡起凳子狠狠朝他脑袋砸下。
李新哲身体摇晃了两下,捂着渗血的脑袋,扭头阴沉地看着我。
我一把拽住柚子,硬生生地把她从地上拽起来,马不停蹄朝楼上跑。
去天台!
去了天台我们就有活路!
28
黑暗中,疯狂地追逐,激烈的喘息以及不断蔓延的恐惧。
终于,在李新哲的围追堵截中我们成功冲上了楼顶。
那扇半开的铁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自由近在咫尺!
突然柚子惨叫一声,朝后下坠。
我一手抓住铁门,一手拽住她。
楼梯下,满脸是血的李新哲狞笑着拽住了柚子的衣摆。
「不要做梦了!你逃不出去的!」
他盯着我一字一句道。
我深吸一口气,举起藏在衣袖里的美工刀冲着他的手狠扎下去。
一声惨烈的呼喊声,而后是咚咚的闷响。
李新哲滚下楼梯,咚的一声撞在墙上。
我颤抖着嘴唇,拉起柚子冲过那扇门。
铁门轰然关闭。
门后传来愤怒的嘶吼与撞击。
我与柚子相拥嚎啕大哭。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身上每一寸肌肤。
29
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
只要保安看到手电光一定会来找我们。
还有值班的老师。
我回头搀扶着柚子到围栏边坐下。
「你没事吧?我看下肩膀,伤得厉不厉害?」
我伸手去拽她的衣服。
柚子连忙阻止,我以为伤得很重,瞬间更担心了。
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拉下她的衣服。
啪的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
那是一枚胸针。
一枚玉兰花造型的胸针。
洁白的花瓣泛着古朴的光。
我浑身发麻,后退两步,不敢置信地看着柚子。
她站在原地看看我,又看看那枚胸针,突然笑了。
她弯腰捡起,哈了口气,擦干净后戴到胸口。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浑身湿漉狼狈的我。
「啧,被你发现了。」
30
我的嗓子好像被塞进一把沙子。
声音嘶哑干涩。
「柚子……不!我该叫你安宜!」
她在原地转了个圈坐在了围栏上。
身后就是十多米高的地,只要一个翻身就会摔得四分五裂。
她笑盈盈地看着我。
「本来想用朋友的身份骗你跳下去呢。看样子这下行不通了呢。」
「你……」我顿了顿,握紧拳头。
「不,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安宜撑着头,看了我一会,勾唇淡淡道。
「我们可不是东西。」
「我们和你一样,是活生生的人~」
「放屁!」我愤怒地打断她的话。
「人不可能活那么久!」
她哈哈大笑。
「人当然不可能,借助巫术就可以了呀。」
她跳下来,转了一圈,裙摆飞扬。
如果不知道她已经两百多岁,我会以为她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你看,我这不是很年轻吗?」
说完她倚坐栏杆,眼神轻蔑地看着我。
「你也不要怪我,是镜子选择了你。我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杀了你,献祭给它。」
我颤抖着摸上栏杆。
「你们说的镜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样子。
「哎呀,我没和你说过吗?」
「真是不好意思。」
「我啊,在我家祖传的巫书里发现一个神奇的咒术。只要用 3 百个人献祭就能召唤出许愿镜。」
献祭?
我想起那场吞噬了三百个学生的大火,浑身发凉。
「召唤出镜子后,我对着它许了个愿望,希望自己青春永驻,永生不死。作为代价,我需要每年献祭给它 2 条灵魂。」
两条人命在她嘴里轻飘飘得不值一提。
「陈锦瑶和林洁是你杀的?」
我愤怒质问。
安宜耸肩,神情无辜,
「别误会,只有自愿对着镜子许愿才能完成献祭。」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只是告诉了她许愿镜这个传说而已。」
「没想到她大半夜跑去许愿,希望陈锦瑶永远消失。」
「你知道的,只要和镜子许愿,就要付出代价。」
「我可什么都没做!就帮忙处理了一下尸体而已。说来奇怪,本来 2 个人已经够了,结果镜子偏偏又选择了你。」
「不要怪我,我也没办法。毕竟你不死,死的就得是我!」
她的脸猛地在眼前放大,一阵剧痛从头顶传来。
安宜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根钢管。
「不要再啰嗦了,镜子已经着急了呢。」
她拽着我拖行,轻松得就像拽着鸡仔。
粗糙的水泥地面摩擦着肌肤。
我拼命挣扎,却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被她拖到栏杆外。
湿冷的风吹着脸颊。
她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
「再见了,朋友!」
31
下一秒,后背大力传来。
我整个人失去平衡,从天台坠了下去。
一道雷电闪过,老校楼上的是整齐排列的窗户。
恍惚中我看到无数个窗户融合成一面巨大的镜子,映出我下坠的身影。
镜子?
镜子!
我眼前一亮!
是许愿镜!!!
我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最后一句话。
「让我活下去!!!」
窗玻璃上无数个我一层层坠落,最后轰的一声砸在坚硬的物体上。
一瞬剧烈的疼痛,有什么东西从身上迅速流逝。
我半睁的瞳孔望着漆黑的夜空光彩渐暗,缓缓咽下最后一口气。
32
我醒了,时间已是夏至。
浑身绑带已经拆得差不多了,据护士说我已经睡了半年多了。
拆掉腿上退后一块石膏,感受着重生般的身体,我舒慰地叹了口气。
据当时楼下赶来的老师和保安说。
我从楼上跳下来奇迹般地被树枝挂住,缓冲了下才跌到地面。
保住了一名,但也全身多处骨折,还陷入了昏迷整整半年。
收拾好东西,我提着行李出院。
院子里一个六七岁模样穿着病服的小孩子大声哭泣。
我走过去,轻轻一跳替他扯下被树枝挂着的气球,递给了他。
「谢谢姐姐!」
他奶声奶气道。
我微微一笑,抬手用指甲扎破了气球。
嚎啕声再次响起,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的心情突然明媚,嘴角高高挽起。步履轻快地出了医院大门。
门口,身材修长的男人倚车抽烟,见我出来急忙熄灭,起身上前接过行李。
我则搂过他,轻轻一吻,上了车。
车上电台播报着最新的新闻。
「庆阳大学杀人案,已被警方侦破。据悉两名凶手为情侣关系,因矛盾先后杀害两人,第三名受害者被其从楼上故意推下,重伤昏迷。现两位凶手均被逮捕,并判刑 15 年。其中一名不满上诉,被最高法院驳回维持原判。下面为我们现场采访。」
录音十分嘈杂似乎是在人群中。
「我是被冤枉的!不是我!」
「你们认错人了!!!」
那女声嘶声力竭,我还想再听,却被啪地一声关掉了。
舒缓的音乐流了出来。
男友拍了拍我脑袋。
「已经过去了。」
我扭头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
叹了口气,缓缓露出释然的笑。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
(正文完)
番外:
我叫安宜。
其实我骗了肖璐。
她并没有被镜子选择。
一直以来选择她的都是我。
我已经厌倦了同一具身体。
更厌倦了日复一日的生活以及李新哲那张臭脸。
他很爱我,我知道,可是两百年了!
再深的爱情也会消失殆尽。
我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要用几百人的生命换来这样漫长又无趣的人生。
我非常非常渴望一个全新的,与众不同的人生。
于是我选择了肖璐。
她父母离婚,一个人生活,唯一的朋友是我,再没有比她更好的选择。
于是那天我对着镜子许愿,希望能够让我和她交换灵魂。
作为交换,我献祭了两个人的灵魂。
但我遇到了一个最大的难题。
那就是肖璐不相信诅咒。
诅咒只有在人们相信时才会存在。
于是我在她水里下致幻类的药,一次又一次把连衣裙送到她面前。
甚至让李新哲跟踪他,伪造出各种灵异事件。
她终于一点点相信诅咒的存在。
而真正的诅咒也终于降临在她身上。
我一直等待的时机到了!
在我的引诱下,她终于提出要去老校楼里寻找真相。
我们一起前往老校楼,并在我的引导下一点点发现被伪造出的真相。
这傻丫头到死还相信许愿镜能实现愿望。
她终于许愿了!
我说过的。
所谓的献祭,需要祭品自愿许愿。
只要许下愿望,镜子便可以吞噬掉许愿者的灵魂。
什么狗屁许愿镜。
不过是为了吸引那些蠢货的借口罢了。
那就是一个诅咒,一个从我身上诞生的诅咒。
只要对着诅咒许愿的人,都会被刻上祭品的烙印,然后被吞掉灵魂。
她相信了。
终于说出了我一直心心念念的愿望。
从此之后世界上再也没有安宜这个人了。
只有我,肖璐。
而她会被换到我的身体里,和她最爱的李新哲。
长长久久。
永远在一起。
(全文完)
作者:江岁岁
备案号:YX01PqmjypyYenBd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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