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和祁彦在一起的女人
和祁彦在一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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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得患失的怅然在我心头悬着,不轻不重,又始终无法忽视。
而半个月后的某一天,我在楼下遛狗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丁婉的电话。
她语气听起来很疲惫:「霏霏,你最近在上海吗?」
丁婉说,她要搬家来上海住,问我能不能过两天去帮她搬个家。
我很吃惊:「你怎么忽然要搬家?」
「和男朋友分手了。」她苦笑两声,全然没有了从前的元气活泼,「我心情不好,想换个地方住段时间。」
我很震惊。
丁婉的男朋友叫李新建,是我们高中隔壁班的同学。
高考完的第二天,他就把丁婉约出去表白,哪怕大学四年异地也没能影响两个人的感情。
毕业后,丁婉和李新建都回了老家。
李新建考公上岸,丁婉做了全职作者。虽然职业生涯差别巨大,但感情还是日益稳定。
我一直以为他们俩会成为从校服走到婚纱的典范,结果突如其来一个分手的消息,直接把我给砸蒙了。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三天后,我开车去高铁站接到了丁婉。她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不过才过去两个月,已经比我上次见她时瘦了一大圈。
「你怎么瘦成这样?」
丁婉无奈地笑道:「吃不下饭,不知不觉就瘦了。」
接下来几天,我借用祁彦的车,陪她在上海找了一处合适的房子,四十多平的一室一厅,月租要 5500 块。
丁婉很爽快地付了半年房租,又拖着我去买了一堆锅碗瓢盆之类的日用品。
收拾新房子的过程里,姜妙也过来帮忙。为了表示感谢,丁婉说要请我们吃饭。
我把车开到南京东路,找到了之前和祁彦去过的那家烤肉店。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又点好菜之后,我总算舒了口气,饥肠辘辘地靠在沙发椅背上。
姜妙捧着柠檬水喝了一口,轻声问:「你还没说,怎么会分手?」
大概是这几天忙前忙后,转移了丁婉的注意力,她看上去已经比之前刚过来时平静许多。
李新建提出分手,竟然是因为丁婉的工作。
「他说,全职作者这一行太不稳定了,我灵感爆发基本都是在深夜,所以经常昼夜颠倒地码字。李新建上班朝九晚五,我和他的时间完全碰不到一块去。」
丁婉苦笑:「比如要出去玩,我一般都是工作日出去走走,周末和节假日人多的时候,就待在家里。当然,他周末有空又想出去玩,我还是会陪他,即便这样,他心里还是会不高兴。」
「再加上……他家里人,其实一直不是很满意我。一开始他是站在我这边的,但他爸妈,他爷爷奶奶都说我不合适,女人要顾家、要稳定,我这样的,以后照顾不好家庭和孩子。他也就真的渐渐觉得,我们不合适。」
终于,在和家里人安排的第七个相亲对象见过面之后,李新建跟丁婉提出了分手。
我很快捕捉到了事情的关键点:「所以他一开始去相亲的时候,你们还没分手呢?」
「对。」
「这不就是渣男脚踏两条船?!」我心头怒气丛生,差点拍案而起,「他不是公务员吗?你应该把这事打印成传单去他们单位好好宣传一下,再给那相亲的姑娘讲一下他无缝接轨的事情。」
高中那会儿,李新建是隔壁班的副班长,经常借班级工作的名义到我们班找丁婉。那时候,他长得瘦瘦高高,戴一副黑框眼镜,被丁婉盯着多看一会儿都会脸红。
我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会变得这么渣。
丁婉沉默片刻,轻声道:「还是算了吧。」
忍气吞声一点也不像丁婉的性格,但她捧着玻璃杯叹了口气:「算了吧,毕竟在一起了那么久,就当好聚好散——霏霏,喜不喜欢这件事,本来就是会变的。」
这话像锋锐的利刃,在我心上割出一道细小的伤痕,空荡荡的隐痛蔓延开来。
丁婉说完,情绪不太好,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她走后,姜妙忽然转头凝视着我:「虞霏霏,你在害怕吗?」
「啊?」
我微微一愣。
「你和祁彦之间,出问题了吗?」
她轻轻皱了下眉,不得不说,美女蹙眉也好看,十分惹人怜爱。
「从帮丁婉搬家的时候,你提到祁彦,表情就不太对劲。可上次他去画廊接你的时候,我看你们还好好的——这段时间,你们俩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我惊讶于姜妙的敏锐:「你们搞艺术的,观察力都这么敏锐吗?」
她笑了一下:「倒也不是。只是刚才丁婉说话的时候,你表现得太明显了一点。」
「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只告诉了姜妙一部分事实:「没什么,就是我从去年辞职后就一直没工作,住在祁彦家里,最近存款也用得差不多了,心里很焦虑。」
「祁彦希望你出去工作吗?」
我摇头:「他没说,只说让我自己决定就好。」
「我想祁彦也不会说那种话的。」姜妙把倒满柠檬水的杯子推到我面前,「如果这种焦虑已经影响到你和祁彦之间的感情了,那么就去找一份工作吧。能赚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缓解你心里的焦虑。」
也许是画廊开得久了,她身上有种格外从容淡然的气质。那双水盈盈的眼睛看似温柔,但再往里面看,是一片冷静和锋锐。
比起高中时代,现在的姜妙似乎要更加锋芒内敛一些。
也许是这种内敛带来的信任感,我忍不住又道:「我既想出去工作,又怕像之前一样,做不喜欢的事,每天都在咬着牙痛苦地赚钱。我知道这个想法太天真了,大部分社畜都是这么过的……」
「不,我不觉得你天真。」
出乎意料的,姜妙竟然反驳了我。
「虞霏霏,你可能不知道,我也不是一毕业就开了间画廊,然后过上现在的生活。刚毕业的时候,我放弃了画画,先后换了两家公司做设计,一直到两年前,才辞职开了画廊。」
她说这话时神态平和,只是眼神中隐有锋芒破出。
我鬼使神差地想到那天站在香樟树下,被姜妙称作敌人的男人,总觉得这事说不定和他有点关系。
「所以,如果你觉得以前的工作让你痛苦的话,可以再好好想一想,你有没有特别想做,但之前又不敢做的事情。」
她说着,笑起来:「虞霏霏,你知道吗?其实你还是挺幸运的,祁彦的存在,让你有了充足的选择空间,所以把握好这个机会吧。」
说完最后一个字,正好丁婉回来了。
我和姜妙很默契地闭上嘴,对之前的话题绝口不谈,只是招呼丁婉一起把肉铺上烤架。
吃过饭,姜妙送丁婉回去,我自己开车回家,结果刚拐过一条路,把车停在红灯下。
我视线不经意扫过车窗外,立刻愣在原地。
我看到了祁彦。
他手里拎着两个购物袋,正微微低着头,跟身边的女孩说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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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不算高,但很瘦,隔了这么远,我还是能依稀看出她有一张很漂亮的脸。
最关键的是,她走路时身子是微微偏向祁彦那一边的,带有依恋的意味。
我……我这是被绿了吗?有误会?「她只是我的妹妹」?
按照正常逻辑,此时我应该把车停在路边,然后冲下车去质问祁彦。
但事实上,我只看了一眼就匆匆收回目光,等绿灯亮起,迫不及待开着车离开了。
回家后,我马上给柳夏打了个电话,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柳夏还在上班,她躲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跟我打电话:「所以,你是亲眼看到了祁彦在陪别的女孩子逛街,还没冲上去质问他?虞霏霏,这可不像你。」
是啊,这不像我。
大学时,我和蓝汀在一起那会儿,隔壁化工学院有个学妹暗恋他,经常借着社团慰问的名义,给正在篮球队训练的蓝汀送水。
听说这事的时候我正和柳夏在回寝室的路上,立马就拿着吃了一半的冰激凌去找蓝汀了。
他听我问完,当场笑着把我拉到那个学妹面前,跟她介绍:「这是我女朋友,虞霏霏。」
但刚才,我竟然不敢问祁彦,那个人是谁。
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当我选择和祁彦进入这段恋爱关系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把自己摆在了一个比较低的位置上。
原来在这件事上,我本质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我做好了祁彦会随时离开我的准备。
最初,祁彦把我锁在他家里,是怕我离开他。
而实际上,更害怕离开的人,是我。
或者说,我迟迟不敢对他浓烈又深刻的感情做出回应,恰恰是因为我害怕结局以惨淡收场。
「其实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如果没有青梅竹马这一层关系,你和祁彦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况十八岁之后,你们又分开了那么久,对彼此的过去其实是陌生和不熟悉的。」
柳夏叹了口气:「但是霏霏,我还是建议你应该和祁彦谈谈你内心的困惑和不安全感。你总要告诉他,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因为公司还有事,不能离开太久,她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我坐在沙发上,抱着奶球发呆。
一方面,我清晰地知道,以祁彦的人品,他不可能做出那种脚踏两条船,一边和我谈着恋爱,一遍又和其他女孩儿搞暧昧的事情。
但另一方面,我突然意识到,无论从哪方面看,祁彦都是个很优秀的人。
所以喜欢他的人,一定不少。
这些人里,有很多比我优秀,比我出色,在各自的专业领域有建树的人。
我忽然有了非常强烈的危机意识。
晚上祁彦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进门时我正在沙发前喂狗,奶球在我脚边滚来滚去地撒娇。
祁彦走过来,蹲下身把奶球捞起来,在它脑袋上揉了两把。
我突然开口:「祁彦,我想找个工作。」
他目光在空中轻轻一顿,点头道:「好。」
祁彦没问为什么,倒是我做贼心虚似的开始解释:「我已经在家待太久了,白天你也在公司,我挺无聊的。出去找个工作,还能散散心,赚赚钱……」
他忽然凑过来,把下巴搁在我肩头,温热的气息呵在耳畔,微微发痒。
「那你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公司工作呢?之前那套山海经的珠宝广受好评,设计部门还跟我建议,聘请你来做方案设计。」
我偏过头去,看到近在咫尺的祁彦的眼睛,吊灯的影子在里面轻微晃动,好像清澈湖底游动的小鱼。
我被蛊得差点就答应下来,好在理智让我及时刹了车:「不行不行,我学的不是珠宝设计,之前那套设计图纯粹就是撞上的。」
而且,我也不想靠着和祁彦的关系进去,做自己最讨厌的那种关系户。
祁彦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眼神一瞬深邃,又飞快沉下去,只余一片无辜的清澈。
我故作轻松道:「你不用担心啦,遇到你之前,我怎么说也做了三年的社畜,工作这事我有分寸的。」
其实我没有。
之前我做了三年的设计工作,本质是因为它和我的大学专业高度契合,并非真心喜欢。
工作那几年,我被永无止境的琐事和压榨侵吞了全部时间,甚至没有余力再去想生存之外的事情。
如果不是祁彦回来了,以至于我一直麻木在走的路忽然出现了一处巨大的拐点,我可能会在庸碌而一成不变的生活里待到死亡那天。
怀着这样的心情,我开始了我的求职之旅。
但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第一家叫我去面试的公司,就是蓝汀入职的那家。
起先我并不知道这事,人事带我穿过走廊,往面试专用的会议室去时,忽然有道熟悉的嗓音响起来:「霏霏?」
我猛地转过头,撞上了蓝汀惊愕的目光。
他鼻梁上架了副眼镜,原本正坐在电脑前忙碌,这下站起身看着我,身边的人也跟着好奇地望过来。
我指了指会议室,小声说:「我面试。」
然后先一步跟着人事进去了。
面试过程很顺利,面试官对我的业务能力和学历都没异议,只问我为什么之前辞职后一年都没有再上班。
我想了想,告诉他:「我身体不是很好,所以之前在家养病。」
「这样啊。」
面试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望着我微微笑起来:「那你确定你现在身体已经养好,有足够的健康程度去适应工作吗?」
这话问得就很有深意。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道:「贵司是经常会加班吗?」
「那倒没有,不过项目偶尔忙的时候,可能需要周六过来帮忙——不用担心,公司有加班费,也会安排适当的调休。」
一路聊下去,面试官和 HR 看上去对我都挺满意,开出的薪水也算合理。
最关键的是,他们没问我婚育相关的问题。
我心动了。
出门的时候,人事小姐姐送我出去,结果我们刚在楼下分别,我转头就看到了蓝汀。
他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榕树下,冲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蓝汀把手里的一杯咖啡递给我,笑着问:「霏霏,你来面试吗?」
我低头扫了一眼,椰香拿铁去冰三分糖,是我大学时最常喝的一种。
哪怕过了这么久,蓝汀还是把我的爱好记得清清楚楚。
我心头微微一酸涩,还是把咖啡接过来,和他一起坐在了榕树下的长椅上:「对,我来面试设计师的岗位。」
「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面试官和 HR 对我都挺满意的。」我喝了口冰拿铁,舒服地叹了口气,「不过我还想着多拿几个 offer,先比较一下再说。」
「其实我们公司,放眼整个上海的同行业,都算是福利很不错的了。于公,加班少,薪水合适,对你来说这是份很合适的工作,你也会是很出色的员工和同事。」
初夏的阳光照下来,被榕树繁茂的枝叶挡了大半,只留下几缕细小的光芒,在蓝汀那张清俊的脸上留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一模一样的场景,一瞬间,我几乎要错觉这还是大学时代,我和他坐在学校的杉树林里,捧着蓝汀买给我的咖啡,谈天说地。
大部分时间是我一直在说,他在听。
蓝汀微微偏过头,凝视着我的眼睛:「于私,我很期待和你做同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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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蓝汀,我已经和祁彦在一起了。」
「我知道,可这不妨碍我们成为同事吧?」
他勾勾唇角,笑得很是爽朗:「当然,霏霏,这只是我的希望而已,我还是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之后面试到更合适的工作,就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他把分寸感掌握得恰到好处,并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我端着咖啡站起身来:「那我就先走了,你也快点回去上班吧。」
蓝汀执意把我送到园区门口,这才跟我挥手告别。
我找了家便利店吃午饭,然后又面了两家。
晚上回去后,祁彦顺口问起面试情况,我想了想,没把蓝汀这事告诉他,只说三家公司都还不错,过两天等等 offer 再决定。
祁彦沉默片刻,轻声问我:「霏霏,你有心事吗?」
他以示弱的姿态伏在我膝盖上,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我。
我惊讶于祁彦的敏锐,但想到自己心里想的那些东西,总不能告诉他,我对我们的未来……其实没有什么信心。
最后我找了个合理的借口:「没有,就是觉得太久没有工作过,想到自己马上要回归社畜生活了,心里有点没底。」
「不要怕。」
祁彦看上去是相信了这个理由。他抿了抿嘴唇,轻声道:「如果你实在适应不了,接着回来,或者去非雨,都好——公司里有你 10% 的股份,没人会说闲话的。」
我用力点头:「我知道。」
吃祁彦的软饭固然轻松又享受。
可我心里实在空空荡荡,像是系着飘忽不定的丝线,没什么安全感。
后面几天,我又去面试了几家公司,最后收到了四个 offer。
反复比较后,我不得不承认,第一家面试的公司,对目前的我来说就是最优选择。
最后我还是去那边办了入职手续。
原本每天早上祁彦起床去公司之后,我都要再睡个回笼觉再起来。
但现在我要上班,起得比祁彦还早。
他倒是不介意,陪着我一并早起,先开车把我送到园区门口,然后才调转方向去他公司。
祁彦那辆亮银色的玛莎拉蒂,让我入职第一天就成功打入了同事内部。
「虞霏霏,那是你男朋友的车吗?」
邻座的姑娘叫夏珍,娇娇小小的,还扎着双马尾,看上去愈发可爱,性格也热情又活泼。
她撑着桌面望向我,见我点头,惊叹道:「哇,那你男朋友也太有钱了吧!」
设计部门大多是年轻小姑娘,就这样三言两语聊在了一起,并把话题越扯越远。
就在我和她们谈到「公司附近最好吃的那家葱油拌面要加卤汁豆干」的时候,人事终于过来,带我去签合同了。
我这才发现,今天领着我的人事,似乎和我来面试那天接待我的,并不是同一个姑娘。
「噢,你说小凌啊,她离职啦,回家脱产复习,准备考试去了。」
我顺口问了一句,人事就很爽快地说:「她今年要考研,而且还是跨专业考试,难度挺大的,为了稳妥起见,半个月前就提离职了,昨天刚走完流程。」
我又多问了两句,她干脆一边打印合同,一边把事情跟我讲了一遍。
原本的人事姑娘小凌,大学时学的是自己并不感兴趣的人力资源管理专业,毕业后干了两年人事,发现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又恰好自学了一些编程语言基础,就决定转行去做程序员。
「她考研的专业,貌似还是什么算法方向,难度很大的。」
她把打印好的合同递到我手里:「好了,你看看吧,确认没问题的话签名字就好了,后面附的表格也填一下。我先回办公室,弄好之后你拿过来给我盖章就行。」
我一边浏览合同条款,一边在心中反复思索刚才听到的事情。
那位小凌姑娘的事情,给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大概是本科成绩平平无奇的缘故,我竟然从来没想过考研这条路。
对啊,如果我觉得设计工作并不是自己真正想做的,我为什么不跨专业考研呢?
从初中第一堂课开始,我就对历史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后来高考,因为不好就业等种种方面的原因,我没选这个专业。
既然如此,我干脆去跨考历史方向的研究生不就好了吗?
我把这事默默记在了心里。
一上午时间很快在我熟悉环境和同事中度过。中午,几个小姑娘嚷着要请我去吃那家好吃的葱油拌面时,蓝汀却忽然出现在我工位旁边。
「霏霏,我带你去食堂吃饭吧?」
他刚说完就看到我和夏珍挽在一起的手,微微一怔,随即无奈道:「我怎么忘了,你的交际能力一流,哪里用得上我?」
夏珍笑嘻嘻地说:「蓝汀,有我们带着霏霏,你就放心吧。」
我本来以为她要问点什么。
没想到夏珍是个极有分寸感的姑娘,她只字未提我和蓝汀为什么会认识的事情,反而跟我科普:
「隔壁整个研发部门都喜欢去园区食堂吃饭,图路近方便。其实价格都差不多,但我们去外面吃,味道会好一些。」
「不过有时候项目上忙,或者天热,我们也会图方便,去食堂吃饭的——等下吃完饭回来,我带你过去踩个点。」
我点头:「好!」
不得不说,有夏珍这样热情又不失礼貌的同事,极大地削弱了我在新环境中潜意识的惶恐不安。
更重要的是,投身工作,忙碌起来之后,我很少的时间会再想起祁彦,回想相处中的每一个细节,心中那股患得患失的不安全感,反而冲淡了不少。
看来之前那些胡思乱想,也有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在家待着的我,实在是……太闲了。
晚上下班,我给祁彦发了条消息,让他不用来接我,然后被夏珍带着去公司周边的商业街逛了一圈。
等我到家,已经是天黑后了。
进门后,客厅里一片漆黑,我按亮顶灯,接着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正目不转睛看着我的祁彦。
我愣了一下:「……怎么了?」
他眼中情绪丝丝缕缕缠绕,复杂难辨,半晌终于尽数散去,只留一片刻意粉饰过的温驯和委屈。
「霏霏,你不要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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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班就晚回家,我的确有些许心虚。
何况祁彦虽然看上去委屈巴巴,但心里大概已经又冒出了不少阴郁又极端的想法。
想到这里,我走过去,腿一软,扑进他怀里:「我好累。祁彦,抱抱我。」
显然,我主动投怀送抱又猛女撒娇的行为,完全出乎祁彦意料。
因为他的手在空中微微僵了一下后,才以安抚的轻柔力道落在了我后背,轻轻拍了两下。
我的心立刻软得化作一团,温热的雾气氤氲开来,从每一处细小的角落渗进去,渐渐凝成某种不可说的欲望。
我闭上眼睛,把脸埋在祁彦肩头,赖在他怀里不肯走,哼哼唧唧地继续撒娇。
最后连洗澡都是祁彦抱我去的。
当然,他只把我放在浴室,又拿了套干净的睡衣过来就走了。
说出去一般人大概很难相信,我和祁彦在一起住了一年多,竟然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洗完澡,裹着睡裙湿漉漉地扑进他怀里。是在床上亲得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时,我明显已经感觉到祁彦情动了,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
他立刻按住我作乱的手,哑着嗓子道:「霏霏,别乱动。」
我无辜地看着他:「我没乱动,只是手忍不住去了该去的地方。」
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睛里,光芒一点一点被情欲的暗色吞裹,连喉结也上下滚动。
结果最关键的时候,他忽然抬起身子,闭眼忍耐道:「不行……霏霏,我没准备。」
一下给我整不会了。
「?你还要做心理准备??」
「我没准备安全套。」他勾勾唇角,凑过来吻了吻我的嘴唇,「我们换一种方法吧,好不好?你之前搬家的时候,不是把东西放进箱子里了吗?」
这是我和祁彦之间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类对这种事如此热衷。
我的自卑,我的困惑,我的不安全感,都在与祁彦最亲密的接触中短暂地被抛诸脑后。
激情褪去后,我懒洋洋地躺在他怀里,连指尖都发软。
祁彦像只餍足的猫,蹭了蹭我的脸颊,轻声问:「要不要去洗澡?」
……
第二天下班我就带着祁彦去了趟超市,除了日用品之外,我还往购物车里扔了两盒杜蕾斯。
结账的时候,我转头去看,虽然祁彦表面一派镇定,但耳尖竟然凝着一抹淡淡的红。
我像发现新大陆那样凑过去:「祁彦,你害羞啦?」
「我没有。」
他垂下眼,躲开了我的目光。
回去的路上我一路口头调戏祁彦,他都表现得特别害羞,以至于我完全忘记了,当初这个人把我锁在他家时,言行有多大胆。
晚上我正在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澡,祁彦忽然推门进来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这人还穿着白衬衫,就这么慢条斯理,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扣子,然后跨进浴缸里。
水面晃了晃,连同泡沫一起漫出去。
他在水下湿湿润润地捉住我的手,轻笑道:「浴缸买这么大,总算派上用场了。」
我被他修长的手指攥住,晃动的水波一路荡进心里去。
朦朦胧胧间,只有祁彦的声音响在耳边:「我没有害羞,我是怕你害羞。」
「当初买这个浴缸的时候,我就想,总有一天……我会和你一起,用到它。」
他从背后抵着我的蝴蝶骨,一寸寸亲吻过去。
「霏霏,不想了,就随时喊停。」
但我馋他身子好久了,又怎么可能叫停呢。
最后搞得满浴室都是水,等风停雨歇,已经是深夜了。
祁彦在我身边沉沉睡着,手搭在我腰上,腕上还戴着我去年编给他的那条手绳。
我也累得手指发软,却毫无睡意。
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我就发现自己越离不开他。
我的念头从未有哪一瞬间清晰过此刻——我要让自己成为一个配得上祁彦的人,至少在自己心里。
过了几天,挑了个周末,我给高中时的历史老师打了个电话。
「何老师,我是虞霏霏。」
他显然对我还有印象,没两秒就想起了我是谁,嗓音温和地问我有什么事。
「我高中那会儿,本来对历史很感兴趣的,但出于工作考虑,没有报这个专业。但现在我工作了几年,觉得还是对历史很感兴趣,打算考一下相关专业的研究生,就想来问问您的意见。」
何老师笑起来:「难得你还记得我——正好我也记得你,高中那会儿总缠着我追问的小姑娘,虞霏霏嘛。我记得你好像是 13 届的吧,工作好几年了,还有这个勇气考研,真不错。」
我跟何老师聊了整整一个小时。
他跟我记忆中那个温和又儒雅的男人如出一辙,很耐心地帮我解答问题,提出建议,还跟我推荐了他当年毕业的母校,西北大学的历史学院。
「谢谢老师,我真的太感谢您了!下次回老家我回学校看您,顺便请您吃饭吧!」
何老师哈哈大笑:「不用不用,如果你真的能考上,我们也算是校友了。虞霏霏,加油吧。」
挂掉电话后,我又给祁彦打了过去,打算把这事跟他说一声。
虽然今天是周六,但公司那边临时有事,他一大早就出了门。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霏霏?」
「祁彦,我打算考研了。」我说完,为了防止他误会,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是一时兴起,我已经思考了好几天了。而且我一开始会在职复习,等到八九月再脱产,也是来得及的——这些我都已经查好了。」
「对了,我刚才还给咱们高中的历史老师何老师打了电话。他也很支持我的决定,给我提了不少建议,还推荐我去考他的母校……」
我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没留意到自己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像是在等祁彦夸我。
然而祁彦沉默片刻,声音有些发冷:「等我回去再说。」
说完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最关键的是,挂断之前,电话那头传来一道轻柔又悦耳,总之非常好听的女声:「祁彦,谁啊?」
我直接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