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暴躁奶奶不好惹
暴躁奶奶不好惹
点到为止：浅虐人间小趴菜
寒假在饭店打工，亲戚可怜兮兮地说忘带钱了，我心软给她打了份饭，准备自己垫上。
结果她反手举报我，就为了 200 块奖金。
店老板为了克扣我工资，骂我监守自盗，道德败坏，威胁要告诉我家人。
暴躁奶奶一听我受欺负，连夜就开着挖掘机给那家店推平了。
唉，早就警告过他们了，我奶奶很暴躁的。
1
其实我本来是不想给二姨破例打饭的。
她在我们家出了名的爱占便宜，化粪车从她家门口路过她都要上去尝个咸淡的那种。
但我看她怀里的小孩饿得直哭，心一软，就给她免费打了份饭。
本来打算忙完这阵，就自己拿钱给她垫上，结果转头就看见她带着老板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就是她就是她，偷老板你家的菜给别人吃！」二姨指着我嚷嚷。
这什么人啊？
装可怜讨了顿饭，转手就举报我？
「监控我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小陈，你还要狡辩吗？」秃头老板挺着个大肚子瞪我。
「她说她忘记带钱了，我就给他打了份饭准备自己补上，你问旁边阿姨们都能作证！」我辩解。
「你别听她胡说，是她非要塞给我的！」二姨瞬间变了脸色，「这孩子从小手就不干净，偷东西都被抓过好几次了，也不知道悔改，不要脸的很，老板你看看钱柜，肯定也给她偷过不少！」
「小偷！小偷！」二姨的儿子刚才还假装饿的哭，此时却嚷嚷着比谁都起劲。
「我就说最近账怎么不对。」秃头老板就坡下驴，「你老实交代，别逼我报警啊！」
我气笑了：「行啊，你报啊！」
我早听同事说过，这老板抠搜的要死，最热衷于鸡蛋里面挑骨头扣人工资，惯犯了。
「我看你还小，不想让你蹲局子知道不知道！」老板眼睛瞪得浑圆，「算了，你也别干了，我不追究你。」
我扯掉身上的工作服：「行，两个星期工资 1200，我违规了我认，罚 500 对吧，还有 700 给我。」
「你还想要工资？你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你肯定还干过别的偷鸡摸狗的事我都没找你了！」老板一拍桌子。
「就是就是，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当贼还想要工资，赶紧滚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二姨嗤笑一声，又舔着脸对老板小声说，
「老板，那我这边举报的奖金……」
老板冷着脸抽了两张一百给她。
好家伙，原来这俩人狼狈为奸，就为了不给我发工资呢。
「我警告你啊，再不赶紧滚，别怪我跟你家长说你监守自盗！到时候丢人的是你自己！」
听到这话，我瞬间沉默了下来。
「知道怕了？爬了就赶紧滚，别在这儿耽误老子做生意！」
老板见我不再说话，瞬间得意起来，推搡着我出门。
我确实是怕让家里人知道啊。
倒不是怕自己挨骂，主要是怕让我奶奶知道了……
这事儿就闹大了。
2
我奶奶五十多了，以前是老师，退休以后，去体育大学男子宿舍当了宿管阿姨。
用她的话来说，这工作不是为了那点工资，主要是为了她心情愉悦。
最近放寒假，她回来就整天跟一群老姐妹在广场溜达，没事儿撩撩小老头为乐。
老姐妹们消息灵通，很快这事儿就传到了她耳中。
「星星！是不是有人今天欺负你了！」奶奶怒气冲冲地跑回家，拉着我就往外走，「敢欺负到我孙女儿头上，看我不给他家祖坟刨咯！」
「算了算了，也没多少钱，奶奶你别生气……」
我看着远处停着的挖掘机，后背一阵发凉。
刨人祖坟这种事，我奶奶她真干得出来……
据说奶奶年轻跟爷爷谈恋爱的时候，有个小狐狸精试图勾搭爷爷。
虽然爷爷啥也没干，却还是被奶奶指着鼻子骂了三天三夜。
那小狐狸精就在一边「哎呀，姐姐怎么脾气这么大呀，就知道欺负哥哥，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哥哥……」
我奶奶那暴脾气瞬间就上来了，买了台挖掘机，花了一个星期学会，连夜就往小狐狸精家祖坟开。
那天晚上小狐狸精全家跪在地上求爹爹告奶奶，发了毒誓不敢再勾搭爷爷，奶奶才勉强住了手。
就是说到那小狐狸精是谁的时候，大家都语焉不详。
就是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上来！」拉着我上了挖掘机。
启动，挂挡，油门，一气呵成。
我隐约可以在奶奶兴奋得脸上，看到多年前那个刨人祖坟少女的意气风发。
我劝了一路，奶奶翻着白眼「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到了那家店的时候已经入夜，店关门了，只有些路人好奇地打量。
「就是这家是不是？」奶奶伸手一指。
「奶奶，你要干嘛啊？拆人房子可是违法的啊！」我头皮发麻。
「这个你不用管。」
奶奶一推拉杆，巨大的机械臂抬起。
狠狠撞碎了玻璃门。
我：……
不到半个小时，那家店就被推平了。
奶奶……可真硬核啊……
「奶奶，我们赶紧溜吧。」我拉了拉她衣袖劝道。
「溜啥溜？我就在这儿等那个小瘪犊子来！」
奶奶叉着腰，烈烈寒风下宛如战神。
小县城地方不大，消息传的很快。
没一会儿，店老板就得知消息，怒气冲冲地赶过来了。
3
「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
老板看着眼前的废墟，先是怔了怔。
然后又揉了揉眼，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魔幻的一幕。
紧接着就撕扯着喉咙惨叫起来。
「你！就是你这个小畜生干的是不是！！！」
他终于看到手足无措的我，红着眼朝我扑了过来。
「啪」
奶奶一巴掌甩了上去。
奶奶平时在公园单杠玩得多，手劲大，一巴掌给他直接扇的在地上滚了两圈，好半天没爬起来。
「就是你欺负我孙女是吧？」奶奶瞪他。
「哪来的老不死！」老板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又不敢靠近，只能喷着唾沫恶狠狠地骂，「老东西你推我店，还敢打我，有没有王法了！你看我不报警把你们两个玩意儿……」
「你这店，房租多久没交了？」奶奶突然发声，打断了老板的咒骂。
「我房租……关你屁事？」老板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声势突然低了下去。
奶奶冷笑。
「这儿发生啥了啊？乱糟糟的。」一个小老头慢悠悠晃过来。
他穿着背心，踢踏着大拖鞋，脖子上却挂着条手指粗的金链子，痞里痞气。
「哎哟，王爷爷您可算来了！」老板瞬间像遇着了救星，小跑过去点头哈腰，「您看您这店，被这两个王八犊子给推了！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这小老头好像是这条街管事儿的。
「我告诉你们，这条街都是王爷爷的产业！」老板狐假虎威，「王爷爷关系可硬着，你们等着赔个倾家荡产吧！」
那小老头眼神阴鸷，一看就不好惹。
「好威风啊，王狗蛋。」奶奶突然慢悠悠地出声。
小老头一听，转过头来，看见奶奶的瞬间就换了副脸。
「小夏夏！」
小老头小跑过来，脸上笑容灿烂，又带着点委屈：「小夏夏你可好久没来看我了……」
「去去去一边儿去。」我奶奶厌烦地把他推到一边。
老板瞬间傻了眼。
「王爷爷，帮理不帮亲啊，您不能认识她就不管这事儿啊！」
老头一脚给他踹到了一边，明明站稳了身子，却又突然向着奶奶歪过去。
「哎哟我要摔倒了……」
奶奶侧了侧身子，任由他倒在地上。
「小夏夏，你好狠的心啊。」
老头哭唧唧。
「反正我不管，我这店里一堆器材电器全毁了，你个老东西今天不赔个十万八万，就别想走！」
老板眼看着老头是不会帮他了，又换上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我问你房租多久没交了。」奶奶仍旧冷着脸。
「关……关你屁事？你算老几！」老板脸上又虚了。
「他算老几？你知道她是谁吗？」老头看向老板时，眼里又露出凶狠，给他瞪得一哆嗦。
「这整条街都是小夏夏的！」
老板瞬间懵了。
我也懵了。
我的奶奶是隐形土豪？
4
「我就是闲着没事儿给小夏夏管管这片，收收租，懂不懂……」
「闭嘴。」奶奶发话。
小老头：「嘤。」
奶奶斜眼瞥了下瑟瑟发抖的老板：「我记着，这条街的店租一年多没收了吧？」
「还差三天刚好两年。」小老头陪着笑脸，「还不是小夏夏人美心善，看这两年疫情，生意都不好做，所以没人交租也不让我催。」
「那两年租金得多少钱啊？」
「差不多小四十万吧。」
「那他店里东西值多少？」
「那点破铜烂铁，顶了天十万。」
……
这边闹腾的厉害，不少旁边的店主都跑出来看热闹，这下说起房租，立马就有几个脸皮薄的凑过来。
「没想到您就是大房东啊，真是不好意思，不是我们故意拖欠，实在是这两年都在亏钱，交不起……」
「生活都不容易，理解。」奶奶缓和了语气，大手一挥，「这样吧，你们欠的这两年房租，就都免了。」
我瞳孔地震。
富婆恐怖如斯！
人群瞬间爆发出欢呼，一时间各种「活菩萨」什么的称呼全出来了，小老头也在一边狂拍马屁。
「以后房租记得按时交啊，我老太太忙着呢，不乐意在这事儿上费心思。」
忙着看男体育生还有撩小老头是吧？我腹诽。
「不过，那个玩意儿除外。」奶奶瞥了眼老板。
他本来听见奶奶前面一番话，脸都乐地扭曲了。
可紧接着这句，瞬间将他打进了地狱，整张脸比死了亲妈还难看。
奶奶给了小老头一个眼神，他瞬间会意。
「房租 40 万，你店里东西就勉强算十万吧。」小老头恢复了凶神恶煞的模样，手往老板眼前一伸，「还有 30 万，快点交钱！」
老板哭丧着脸，一把就扑到奶奶脚边，跪在地上拼命地扇着自己的脸：
「刚才是我嘴贱，是我该死，我不该冲撞了老菩萨您啊……」
奶奶又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说谁老呢！」
老板也不敢还嘴：「我这做生意难啊，就请您大人有大量，也免了我这房租吧……」
说完，又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踏钞票，肉疼的抽出 12 张递给我。
「这是我克扣的您孙女工资，这就全还给您……我家里还有小孩要养，就请你可怜可怜我吧……」
我奶奶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一听到他嘴里的小孩，脸上就露出一丝心软。
「这周扒皮睁着眼搁这儿说瞎话呢！他这人喝了酒就喜欢回家打老婆孩子，人家早跟他离了！」
隔壁的几个店老板一听他这话，瞬间就沸腾起来。
「我听说啊，法院判他一个月要给两千块抚养费，人家孤儿寡母的一根毛都没看见！」
「就是，我上次都看见了，他老婆来店里都跪下来了求他要点学费，硬是被他打出去了！」
「还不止呢，这狗东西最喜欢去农村找没文化的妇女来店里打工，不但对人家动手动脚，还最喜欢拖人工资，干不到两个月就各种找事儿克扣，给人赶走不给钱！」
……
我奶奶的脸瞬间气红了。
她脾气暴躁，最看不得别人平白受欺负，闻言大怒，抢过旁边一个吃瓜大哥手里的酒瓶，咕咚咕咚咽下几口，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真是个畜生东西，房租不交，明天就等着法院传票吧！」
「还有那些被你骗工资的人，我会一个一个找过来，你也给我等着！」
「星星，我们走！」她丢给小老头一个眼神，拉着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老板的惨叫，以及围观众人的叫好。
「奶奶，那个……挖掘机呢？」我脑袋有点懵，指了指身后。
「酒后不开车。」奶奶砸吧砸吧嘴，估摸着是酒瘾上来了。
「对了，是谁举报的你来着？」她突然想起来。
我犹豫了阵，还是说了出来：「二姨……」
奶奶的火气瞬间又上来了，气狠狠地骂道：「老狐狸精的种，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我明天怎么修理他们！」
我愕然。
我好像，知道那个老狐狸精是谁了……
外婆。
5
我一直不知道奶奶原来这么有钱。
我爸没有工作，佛系得很，一年到头就是带着我妈四处旅游，我有时还常常想他哪来的钱。
看来是靠奶奶。
不过我并不关心他们。
正如他们也从不关心我。
就像他们昨天刚从海南回来，到了家丢下行李，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转头出去泡温泉了。
小时候我问奶奶，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才让爸爸妈妈不喜欢我。
她摸着我的脑袋说星星这么乖，什么都没有做错。
主要是我妈，跟她老娘一脉相承，勾搭哄骗男人有一手。
我爸爱玩爱跑，她就哄着他陪着他玩，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我爸四十的人了，名牌大学毕业但今天却一事无成，大半都是她的功劳。
不过奶奶虽然脾气暴躁，却不是不讲理的人，没道理因为老狐狸精的事儿，就迁怒去棒打鸳鸯，看我爸一天天的净傻乐呵，也就随他去了。
没人管我，有奶奶疼我就够了。
第二天早上，奶奶醒得早，她每天都要出去晨跑五公里，然后跟老姐妹们吃个早茶。
我睡着正香，迷迷糊糊中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还伴随着细碎的动静。
一睁眼，就看见二姨儿子蹲在我梳妆台前，不知道捣鼓什么。
明明我妈娘家人是说下午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了。
我懵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惊觉那股香味是什么。
我的神仙水！
我一把掀开被子冲过去，眼前一幕让我瞬间血压飙升。
我的神仙水全给他倒在了粉饼上，和成了泥往他手里的奥特曼上抹！
「你在干什么！！！」
我的心在滴血，这瓶水是我兼职打工了一学期攒钱买的，平时都不舍得用，现在却被他倒了个干净。
「给奥特曼美容啊，嘻嘻。」
他转过头，完全没有做错事的意思，还将手里的粉泥朝我脸上甩。
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奥特曼，狠狠扭断了奥特曼的脖子：「你是不是找打！」
我死死瞪着他，几乎快要按捺不住抽他的冲动。
「对不起姐姐……」
他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了，突然弱弱地道了声歉。
我虽然生气，但毕竟是个小孩，又道歉了，实在没好意思打他。
「对不起，姐姐脸上的泥，我帮你擦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向我的脸伸出小手。
那一刻我几乎快原谅他了。
可紧接着，当我看到那张纸里隐约露出的一点冰冷亮光时，心脏骤然怦怦狂跳起来。
我一把拍开了他的手。
纸落在地上，露出里面藏着的一片锋利刀片。
「你是不是有病！」我一把抓过他的领子，大口的喘着气。
「贱人……」
他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此时的表情却阴狠的像只小狼，伸出小爪子就朝着我脸上挠过来。
可转瞬间，他又收敛了狠意，嘴一咧，干嚎起来。
「妈妈，她打我……」
我一转头，才发现我爸还有我妈娘家人都听着动静，赶了过来。
「你多大人了！怎么欺负弟弟呢！」
二姨冲过来，一把推开我，把表弟抱在怀里安慰。
「你知道你儿子干了什么吗！他把我化妆品全给毁了！」我指着地上的刀片，「他还用这个划我脸！」
「小孩子不懂事，再怎么着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二姨伸长了脖子朝地上看过来，脸色顿时变了：「你这孩子怎么不学好，骗人倒是一套一套的，乐乐这么点大，哪来的刀片！」
众人此时也都看到了，二姨夫犹犹豫豫地说：「我早上刮胡子的时候，是没找到……」
话没说完，就被二姨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你自己在外面什么名声自己心里没数啊？昨天刚偷人店里东西被抓，今天就来无赖我家乐乐，你这孩子真是心眼坏透了！」二姨斜着眼看我妈，「我本来是真不想说这事，但我总不能看着她一直在面丢我姐的脸吧。」
「妈，他在胡说……」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我妈一个巴掌甩在了脸上。
「陈水星，你现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她狠狠的瞪着我，「大过年的你就净给我惹事，现在还学会偷东西，还学会打弟弟了！」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我捂着脸，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你二姨是长辈，说什么还不都是为你好？她要不是担心你，用得着管你这些破事儿？」我妈仍是一脸的怒其不争，「快去跟乐乐道歉！真不知道我跟你爸怎么教育出你这种女儿。」
二姨和她儿子在一边笑的得意。
「你教育我什么了！」
我一声大吼，委屈地心脏像被人死死捏住：「一年我能见着你们几次啊！你们跟我说过几句话啊！还不都是奶奶把我养大的！」
「果然，这些话都是你奶奶教你的是不是！」我妈猛地转过头，冲着我爸嚷嚷，「我早就说了，你妈那老不正经的个性根本带不了孩子，让你把她给我妈带你不听，你看看她现在什么样子！」
我爸愣了愣，露出个苦笑：「算了算了，大过年的……」
我蹲在地上，流着眼泪收拾被表弟摔在地上的瓶瓶罐罐。
旁边是黑压压一片大人，嘴里不干不净的嘀咕着我的不好。
奶奶，你怎么还不回来……
7
我只想躲在卧室里等奶奶回来，却被我妈说耍小性子，揪着头发拖到了客厅。
二姨跟那群人绘声绘色地讲着我昨天是怎么在店里偷东西，偷钱，被店主抓住又是怎么撒泼耍赖。
嘴里没一句真话，但他们听的开心。
表弟又跑进了我的卧室，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动静。
然后拎着我的内衣跑出来，战利品似的举过头顶，跑到他妈身边：「妈妈，这是什么呀？」
「哎哟去去去，把这东西拿出来干什么？」
二姨掩着嘴笑，轻轻打了下他：「不是你小孩子该玩的。」
「这东西呀，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干什么的了，哈哈哈……」
大舅嘴角带着猥琐的笑，眼神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朝着表弟伸出手：「拿来拿来，我去给你姐放回去。」
我实在忍不了这种羞辱，冲上去一把拽过内衣，跟表弟撕扯起来。
「哈哈哈大姑娘害羞了。」
大舅一笑，我妈娘家人也一齐跟着笑了起来，好像是什么很好玩的事一样。
恶心。
表弟死活不放手，我伸脚踢过去，却被二姨一把推到了地上。
「你弟弟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又要打人啊！」二姨猛地站起身，指着我骂，「他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不就是不懂事才会拿出来的嘛！」
眼看着气氛又要冷下来，我爸再次当起了和事老：
「算了算了，大过年的……」
真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抓起内衣，冲回了房间，扑在床上哭了起来。
可没过一会儿，我就听到了后院响起一阵鞭炮声。
还有猫咪的惨叫。
我愣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什么，瞬间爬起身，也顾不得擦干净脸上的眼泪，飞奔向后院。
「咪咪！」
到了后院，我就看到表弟一只手死死钳住一只小黑猫，另一只手正往尾巴上绑上鞭炮。
咪咪是外婆喂的流浪猫，从我小学的时候就在后院安了窝，算起来已经快十岁了。
它年纪大了，又很亲人，所以才会被表弟轻而易举地抓住。
看到咪咪尾巴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我再也顾不得什么，冲上去对着正在点火的表弟就是一脚。
他的头撞在墙上，嘴一咧，哭丧似的嚎了起来。
「你到底是犯了什么病啊！」二姨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抱住地上的表弟，跟着嚎起来，「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哟，碰上这么个丧门星，就专盯着我苦命的孩子往死里打啊……」
我妈也冲上去，细细地看了表弟头上有没有伤：「没事儿没事儿，姐你别哭……」
「你看你外甥头上这么大包，能叫没事儿吗！」二姨开始在地上撒泼。
我妈猛地转过头：「陈水星！你是不是疯了！没完了是不是！」
「你看咪咪的尾巴！被他弄成什么样了！」
「一条畜生比你弟重要吗！」
我妈吼完，随手拎起晾衣架就朝着我打过来。
「算了算了，大过年的……」我爸舔着笑过来拉她。
「算什么算，我儿子被你女儿打成这样，能算了吗！」
二姨指着我爸：「今天你不赔个十万，我儿子要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家没完！」
「好好好……你别生气别生气……」我爸掏出手机，就要去给她转账。
他一副窝囊废的模样，每次这些人来跟他借钱，都没说过一个「不」字。
明明奶奶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还有那只猫。」表弟突然出声，他指着咪咪，脸上阴恻恻的，「我听说黑猫煮了熬汤吃，对肺好。」
「我要宰了那只猫给外婆吃！」
「乖儿子，真有孝心。」二姨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转过头来就一脸凶相，「给我拿来！」
我抱着咪咪，想往外跑。
门口却被大舅堵住了。
「愣着干什么？拿来啊！」我妈不耐烦地冲我一伸手，「人家乐乐这么点大，就知道孝敬外婆，你这岁数是都长到猪身上去了吗？」
我几乎能想象得到，咪咪到了他们手上会是什么下场。
「算了算了，大过年的……」我爸走到我身边劝我，「一只猫而已，回头爸爸再给你买一只。」
「不行！」我喊。
「咪咪……是奶奶养的。」
话音刚落，爸爸便瞬间变了脸色。
连同妈妈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起来。
「怕什么！那老东西还得过会儿才能回来呢！」二姨咬着牙，「今天这口恶气我还非得出了，我现在就摔死这畜生，她能拿我怎么着？」
「大不了我马上就走呗！」
二姨阴沉着脸朝我走来。
我想躲，却发现我被大人们围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急着走干什么？多坐会儿呗。」
奶奶回来了。
8
「哟，这么多人呐？」
奶奶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这么多人围着我孙女儿，怎么，欺负一个丫头片子还用得着这么多人？」
刚才叫嚣不停的众人此时突然熄了声，个个噤若寒蝉。
还是我爸先开的口：「妈，我们怎么可能欺负……」
「把嘴闭上。」奶奶一声怒斥打断了他的话，「废物东西话还不少，有话刚才不会说？」
我爸低着头往后退了退。
「不是说下午来么？怎么，跟我玩孙子兵法呢？」
奶奶轻飘飘地瞥了我妈一眼，她整个人一哆嗦。
我妈瞬间换了副老老实实的模样：「妈，您说笑……」
「谁是你妈了？」奶奶又打断了她的话，「我怎么记得我就一个儿子，哪来的女儿？你是孤儿吧？」
「星星，怎么啦？他们怎么欺负的你呀？」
奶奶走到我身前，疼惜地抱了抱我，满脸怒气化作一池春水。
那一刻，我满心的委屈瞬间决堤，哭哭啼啼地讲了事情的原委。
「乖，不哭不哭，奶奶给你欺负回来……」
说完，奶奶转过头，死死盯住表弟。
全场死寂之下，也就剩个表弟还敢瞪着奶奶了。
初生瘪犊子不怕虎。
「老不死的，你瞪谁呢！」表弟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握住了刀片，「眼珠子给你抠出来！」
二姨赶紧一把将他拉住：「小祖宗哟，她不是你能招惹的……」
奶奶眼神厌恶：「真是条小畜生。」
「你给我放开！」表弟扯着喉咙吼，「外婆说了，我杀人不犯法！我宰了她！」
「乐乐！听话！」二姨也急了，上前就去夺表弟手里的刀片。
「你他妈管我！」
表弟两只眼通红，伸出爪子就朝着二姨脸上挠，趁着她回手格挡的间隙，刀片猛地向上一划。
伴随着一声惨叫，二姨脸上多了条深可见骨的裂口，血流如注。
表弟恶狠狠地回头，也不管在地上捂着脸哀嚎的亲妈，朝着奶奶扑过去。
但下一秒，他就被奶奶掐着脖子死死抵在了墙上，攥着刀片的手腕被奶奶牢牢钳住。
「你爹娘是俩畜生没教育好你，我不怪你。」
奶奶说一个字，就是一个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但你惹到我孙女，那就是你想钻回你里回炉重造，我成全你。」
这两句话说完，表弟的脸已经肿的像猪头，牙齿都有些松动。
见他这副惨相，二姨也顾不得自己的伤，满脸是血的扑到奶奶脚边，抱着她的腿哀求：
「他还是个孩子啊！大娘，您别跟他见识，放过他吧……」
「刚才你说打了你儿子，要赔多少钱来着？」奶奶厌恶地看着二姨。
「十……哦不，就，一万……」二姨刚才嚣张的气焰全没，哆嗦着回道。
「客气啥，十万就十万，我赔给你。」
奶奶话音刚落，手上骤然用力，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表弟的食指向后弯曲成了个直角。
他终于忍不住哭喊了起来。
「不赔了不赔了！大娘求求你放过乐乐吧！我给您磕头了……」
「不是老太太我心狠……六岁就敢动刀，还外婆教的，你们这一家子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畜生啊？」
「他这眼睛我一看就知道，是个小狼崽子，老太太我年轻时候见的多了，你猜最后都怎么样了？」
「吃枪子儿了呗。」
「这孩子，出生在你们家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奶奶啧了一声，才终于放开了表弟。
二姨扑腾过来：「谢谢大娘，您的话我都记……」
奶奶一巴掌甩了过去：「我让你说话了么？」
大舅连忙过来扶起二姨：「大娘，我们现在就走……」
奶奶又是一巴掌甩过去：「屁话多。」
我爸迈着小碎步上前当和事佬：「算了算……」
奶奶又又是一巴掌甩过去：「算你妈个头啊算。」
我妈在一边紧闭着嘴瑟瑟发抖。
奶奶又又又是一巴掌甩过去：「我让你不说话。」
……
后面又因为眨眼了呼吸了提肛了种种原因，在场众人又挨了轮抽。
突然就感觉奶奶是我的超人。
「星星，解气了没？不够的话我再抽他们几个。」奶奶走过来摸摸我的头。
「嗯！就是咪咪，感觉得赶紧去宠物医院看看……」我突然看向一个地方，「咦，表弟去哪了？」
瞬间，我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老东西去死吧！」
就听见一声满是恶意的童声骤然响起。
表弟端着一盆开水朝着奶奶冲过来。
「奶奶小心！」
我转身抱住奶奶，挡在她的身前。
我闭上眼，等待着痛苦的来临。
可我听到的却是另一声惨叫。
转过头，爸爸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浑身的皮肤红的像是被煮熟了一般。
爸爸替我们挡住了开水。
9
爸爸全身大面积烫伤，还伴随着感染并发症，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
奶奶在一旁守了整整三天。
「虽然你爸爸结了婚以后，就跟脑溢屎了一样，弱智的不行，但他人还是好的啊……」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管他，谁管他呢……」
奶奶抹着眼泪，我第一次看到她是这么的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多。
而妈妈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四天的时候，爸爸终于脱离了危险期，醒了过来。
奶奶悲喜交加之下，晕了过去。
接下来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奶奶得了癌症。
晚期。
我哭着拿爸爸给我的卡去给奶奶交住院费，却被提示卡内余额不足。
「怎么可能？卡里明明还有一百多万的！」我爸难以置信地打了银行电话，却发现卡里的钱被人大前天全部提走了。
正是医生告知我们爸爸病危的那天。
爸爸打了电话给我妈，质问是怎么回事，她很快来到了医院。
「钱是你转走的？」我爸问。
「是……」我妈眼神游移。
「你为什么要转走我全部的钱？」
我在一边暗暗发笑。
我的傻爸爸，这还不够明显吗？
不过是她怕你死了，奶奶会收回她给予的一切，所以提前转走钱财以防万一罢了。
「老公你的医药费我都是提前交足了的……」
「我问你为什么要把钱转走！」
我妈沉默了一阵。
「我弟弟他你也知道，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没结婚，这不是相亲对象说得买个房子么，我就……借了点钱给他。毕竟是我弟弟，我总不能看他一辈子光棍，你说是不是。」
「我想着老公你那么好的人，肯定也不会放着我弟弟不管，所以就自己做了主意，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等你养好伤，我们一起去富士山吧，好久没去滑雪……」
「那我妈怎么办。」爸爸的脸色阴沉，「我现在连她的住院费都交不起！」
「你妈她……真的得癌症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我觉得，你妈现在昏迷着，肯定也很不好受，要不……」我妈斟酌着字句，「要不不治了吧？就让她少受些折磨，安安心心地走，以后我们就可以……」
「啪」
我爸红着眼，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爸打她。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我妈说什么，爸爸就听什么，外人眼中的模范夫妻。
爸爸还想说些什么，但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又重重地躺了回去。
护士冲了进来，把我们赶了出去。
我妈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走了。
我脚步沉重地回到奶奶的病房，她仍旧是那么静静地躺着。
「奶奶，你醒过来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握着奶奶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掉。
恍惚间，我感觉奶奶的手，似乎轻轻握了握我的手。
10
我回到家时，才发现家里突然空了很多。
很多东西被二姨他们搬走了。
一片狼藉。
「听我妈说，那个老东西有不少金银首饰呢，赶紧找找在哪儿，万一被她孙女拿走了就坏了。」
我听见他们在奶奶的卧室里说话。
「嘿，这盒子里好东西不少啊！瞧瞧这大玛瑙，啧啧，得好几十万吧？」
「说好了咱们出去平分，你可别藏私啊！」
「知道知道，我是那种人么……卧槽，你怎么在这！」
大舅和二姨从奶奶卧室走出来，看见我吓了一跳。
「你们在干什么？」我冷冷地问。
「你管我们干什么？那老东西都要死了，你不会觉得我们还会怕你吧？」二姨脸上还缠着纱布，又恢复了一脸无赖相，「儿子，出来看看这是谁。」
表弟从屋里跑出来，一看见我，他眼神突然兴奋起来，狞笑着朝我走来。
他虽然伤了人，但因为年纪太小，没法定罪，只能让二姨接回家去严加管教。
呵呵，严加管教，管教到我家偷东西来了。
我没有露出丝毫胆怯，提起手边的开水瓶，拔出塞子，冷冷地看着他。
他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偷东西？不怕我报警吗？」
「谁……谁偷东西了？」二姨被我盯得有些发毛，语气变得慌张，「那老家伙要死了，这些东西不都得留给我妹妹？她托我过来保管罢了，不然你一个丫头片子在家里，被人偷了怎么办？」
「我奶奶的东西要给也是给我爸，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爸？就那个怂包？」大舅嗤笑起来，「你爸还不是什么都听我妹的，你管得着么？」
「那我爸的钱呢？一百多万，给你们谁了？」我没有被他们激怒，仍旧只是静静地说。
「什……什么一百多万，不知道不知道。」
他们的神色顿时慌张起来，也不再理我，径直向外走去。
「哦对了，帮我们跟那老不死的说一声……虽然他也听不见就是了哈哈哈哈。」
二姨临出门时，突然回头。
「就说她的亲家，我妈明天会去看望她。」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个空荡杂乱的家，没有说话。
老狐狸精终于敢露头了么？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慢慢扬起。
11
第二天，我正在病房给奶奶擦脸，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尤其是一双高跟鞋的「噔噔」声最为明显。
人还没进门，我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
「老朋友，好久不见啊，我白铃看你来啦。」
房门被人一把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走在前面的女人烫着波浪卷，精瘦，颧骨略高，五十左右的岁数却还化着妆，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
我的外婆，白铃。
「哟，这是我外孙女吧，头次见面，外婆给你个红包。」她瞧见我，清清冷冷地道声好，用两根手指捏着个红包递给我。
我从出生起，确实一次也没见过她。
奶奶说，这是因为年轻时候她事事都被奶奶压一头，抢男人也抢不过，所以恼羞成怒，但凡奶奶在的地方，她都不会出现。
除非是在对方的葬礼上。
「奶奶说，不要乱碰脏东西。」我犹豫了下，还是伸出两根手指，用指甲捏着红包，轻轻放在了桌上，「但毕竟是外婆的红包，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好了。」
白铃也不恼，微微一笑：「你倒是跟她学了不少。」
然后她看向病床上的外婆，款款绕着走了一圈，粲然一笑：
「鲤夏，这么久没见，你怎么不说话呀？」
「白铃，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还没死呀？」
我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这些话是之前奶奶跟我说，要转告您的。」
白铃的脸冷了几分，坐在床边：「老东西，你跟我斗了一辈子，到头来，最后一面你还成了这副鬼德行。」
「丑八怪，谁跟你斗了？不一直是你跟在我屁股后面想抢我东西么？可是抢又抢不过，真可怜呜呜，气死你气死你，嘻嘻。」
我又歉意一笑：「我是奶奶的嘴替，您多担待。」
白铃不搭理我了。
「哼，不过斗到最后，还是我赢了。」白铃凑到奶奶耳边，「你当初知道你儿子喜欢的是我女儿时，想的是什么呀？哈哈哈……」
「晦气。」我说，「还闻到了狐臭。」
白铃坐不住了：「你才有狐臭！你全家都有狐臭！」
我眨巴眨巴眼睛：「可是奶奶说您年轻的时候做过狐臭手术呀，还说你家这是遗传。」
白铃胸口剧烈起伏了一阵，好久才平息。
「话说，你还不知道吧？」白铃突然笑起来，「我女儿，可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哦，就是为了让你儿子对她死心塌地，乐不思蜀。」
「没想到吧？怎么样，被我女儿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你还要躺棺材。到头来，你这儿子归了我，家产也归了我，开心吗？」
我沉默了。
白铃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少笑点，你脸上皱纹已经够多了。」我沉着脸说。
「你这孩子。」白铃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要不以后你跟外婆我吧，我教你，到时候想要什么男人没有。」
「那我爷爷您怎么没抢到呢？」
白铃的脸瞬间黑了下去。
「老东西，你的葬礼我会去参加的，不在你坟头蹦个迪都对不起我这么多年谋划。」
她说完，转身便走了出去。
病房内一片寂静。
「奶奶，还装呢？」我突然说。
片刻后，奶奶缓缓坐起身来。
「那老东西心眼多着呢，我怕她杀个回马枪。」奶奶伸了个懒腰。
「那癌症的事，也是假的么？」
「那医生是我以前学生，说句假话不碍事儿。」
「那为什么要瞒着爸爸？」
「不瞒着那傻比，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了？」奶奶翻了个白眼，「不瞒着他，他能看到你妈那真实嘴脸？」
我叹了口气：「奶奶，你知道我当时听到你癌症了，我有多难过吗？」
奶奶摸了摸我的头：「傻孩子，对不起嘛，就原谅奶奶呗。」
唉，我能怎么办。
当然是原谅她了。
「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呢？」我问。
「现在啊……」
奶奶看了看窗外的夜色。
「礼尚往来，当然是去拜访拜访老朋友了……」
12
白铃在酒店舒舒服服地洗完澡，哼着歌在梳妆台坐下，开始涂抹护肤品。
大概是想到奶奶半死不活的样子，时不时就要偷乐一下，嘴里嘀咕着：
「老东西还得多久才死啊，要不明天让三丫头去拔她的氧气管？」
「还有那个小杂种，留着也是个祸害，让乐乐哪天找个时间给她弄死吧……」
她做好了保养，哼着小曲儿起身，灯却突然灭了。
「什么鬼，停电了？」
她嘀咕了一句，正要往门外走，手机突然响起了短信提示音。
点开，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内容很简短，只有五个字。
【窗外有张脸】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扭过头。
正对上一张绿莹莹的脸，紧紧贴在窗玻璃上，挤压得有些扭曲变形，两只眼睛瞪得浑圆，死死地盯着她。
我奶奶的脸。
「白铃……你害的我家破人亡……我死的好惨啊……好朋友……你陪我一起上路吧……」
白铃一声尖叫，恐惧的大喊：「你是人是鬼……不对，这是四楼，你，你是鬼啊！有鬼啊！……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救命！救命啊！」
她尖叫着要往外跑，黑灯瞎火地不慎撞上个凳子，头直接撞在了墙壁上，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再爬不起来。
「白铃……我过来扶你呀……嘿嘿嘿……」
奶奶阴森的笑着，缓缓打开窗户，一只手探上了窗台。
白铃叫的嗓子都快哑了，整张面孔逐渐扭曲，嘴歪眼斜，口水横流，双手双腿不自觉的开始颤抖，整个人抽搐成一团。
她中风了。
奶奶的脸阴森一笑，开始缓缓下降。
灯，也在此时亮了。
……
13
我紧张的手发抖。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开挖掘机。
生怕把奶奶从挖斗里倒出来。
好不容易把奶奶从四楼窗户平安放回地面，我才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哼，老东西跟我斗。」奶奶得意地爬上来，坐上驾驶位，「等这个老东西死了，我去往她棺材里放蟑螂！」
「哈哈哈那家伙最怕蟑螂了，年轻时候我就喜欢逮了往她身上扔，不知道她会不会从棺材里吓的蹦出来。」
「唉，都这么多年了，白铃他还处心积虑算计你，图啥呢？」我问。
「闲的蛋疼呗……哦对，她没有这玩意儿……
「自作孽，不可活。」
「算计了半辈子，不但把自己算进去，还赔了儿女，养出了那么个小怪物，她活该。」
14
几周后，我爸的伤也治好了，出了院，我把这事跟他说了。
他一个人躲在房间抽了一夜的烟。
他虽然是个傻白甜外加恋爱脑，但也不至于真的蠢到无可救药，到底还是想通了，跟我妈提了离婚。
我妈不依，嚷嚷着离婚也要分走一半家产。
可实际上，我家房子车子写的全是我奶奶的名。
甚至于她偷走的那一百多万，也是我外婆以抚养我的名义给我爸的，不算他们夫妻共同财产。
所以实际上我爸是个穷光蛋。
奶奶早就防着这一手呢。
至于为什么她能那么多年前就防到今天这一出，用她的话来说就是——
「那白铃的种，能有什么好心思？」
最后闹到法院，不但那判了离婚，就连那偷走的一百多万也要尽数还回来。
那笔钱刚给她弟弟买了房，被法院拍卖完，还欠着二十多万。
我妈没办法，偷偷摸摸回娘家。
白铃中风之后瘫痪了，躺在床上也没人管她，看见我妈还以为是来照顾她的。
结果我妈无视了屎尿横流的她，当着面翻箱倒柜地一通搜，卷走了她的珠宝首饰，还有藏在床底的棺材本，勉强凑够钱还了。
15
奶奶带着警察去二姨家的那天，他们一家子还不知道外面的事儿，正舒舒服服吃着火锅。
「宝贝，咱家马上就有钱了，以后你在外面想干啥都行，但是可不能再欺负妈妈了啊，知道没？」二姨把玩着我奶奶的一块玉佩，然后挂在了表弟脖子上。
「那你给我买奥特曼！我还要刀！电影里那种！」
「买买买，宝贝想要啥咱都买……」
二姨正说着，一抬头，就看见奶奶那张满是寒意的脸，顿时吓得七魂升天。
「你你你你怎么没死！」
「老娘的命比你那头盖骨还硬，还没扬你家骨灰呢我怎么会死！」
奶奶冷笑一声，转过头对着警察客客气气地说：「警察同志，我丢的那些东西监控都拍到了，麻烦你们搜一搜，应该都在她家里。」
二姨和大舅面面相觑，气焰全无，光剩着两条腿打颤。
没一会儿，警察就在她家搜到了大部分失窃的财物。
「还有那块玉佩，也是赃物。」奶奶指了指表弟的脖子。
「滚！这是我的！」
表弟猛地站起身，怒视着走过来的警察。
警察大概也没见过这么蛮横的孩子，皱着眉看向二姨：「麻烦您配合一下，否则我们要采取强制错了。」
「怎……怎么！你们还要打人不成！」
「警告第一次！请配合我们调查！否则将采取强制措施！」警察神情严肃。
二姨一把将表弟护在身后，眼见着没办法了，索性不要脸地开始扯着喉咙喊：
「警察打人啦！街坊邻居都来看看啊！警察要打小孩儿啦！」
「警告第二次……」
眼见着二姨在地上撒泼打滚，警告无果，警察掏出一副手铐，就要上前将其铐住。
「去你码的！」
表弟趁人没注意，猛地跳上桌子，一把拎起火锅，就要朝着警察泼过去。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刚拎起来，身子骤然失去平衡，整个人向着地上的二姨倒了过去。
沸腾的滚油瞬间浇了他们两人一身，一大一小在地上疯狂的哀嚎惨叫起来。
自己养的恶兽，第一口咬的往往就是自己。
等到救护车来的时候，这两个东西已经不成人样了，皮肤跟煮熟的猪蹄一样通红一片，脸上手上全是黄色的脓疱，惨不忍睹。
而大舅被当场逮捕，因为偷窃数额巨大，后来直接被判了十年。
而二姨和表弟躺在医院，昏迷了十多天，医药费据说一天就得上千。
二姨夫去了趟医院，只交了儿子的费用，一到二姨，他就嚷嚷着没钱。
医院没办法，只能由着他把二姨接回了家。
可是没有药物治疗，二姨夫也懒得替她打理，没两天家里就臭气熏天的，二姨夫就直接给她丢回了白铃家。
一个躺在床上全身溃烂的二姨，一个在轮椅上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
母慈女孝，其乐融融。
二姨没两天就咽了气，死前还在问她儿子怎么样了。
他儿子在医院躺了小半年，伤好后满脸是疤，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小怪物。
去学校被人嘲笑，他搬起砖头就往人头上砸，被人家哥哥放学拉进胡同里一顿打，折了半条腿。
他以前在学校就是个小霸王，如今不成人样，腿又瘸了，也没他那个蛮不讲理的妈护着，瞬间成了边缘人。
曾经被他欺负过的有怨抱怨有仇报仇，每天过得战战兢兢，索性就辍学了。
二姨夫是个烂赌鬼，整天不是赌钱就是喝酒，哪里有时间管我表弟，就由着他书也不念了，六岁的孩子整日在街上鬼混。
后来好像是有混混笑他脸上的疤，他就掏刀捅了人。
第二天就失踪了。
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15
白铃住进了养老院，中了风，歪鼻斜眼地坐在轮椅上，说话也说不利落。
我奶奶跟护工说是她闺蜜，一进屋，白铃就开始「阿巴阿巴」。
我奶奶就跟她唠家常，说今天男寝哪个小帅哥身材真不错，又撩了哪个小老头，说我谈了个对象多好多好，我爸也振作起来，帮着打理奶奶生意，每天过得多好。
气的白铃直翻白眼。
奶奶说这日子过的可真安逸啊，还写了首小诗，念给她听。
「傍晚洗完澡，换上喜欢的裙子。」
「推着你去河边吹晚风看烟花。」
「买根热气腾腾的烤肠，自己吃，让你看着。」
「没有勾心斗角，这样平平淡淡的多好。」
「要是不开心了……」
「就把你推进河里。」
「嘻嘻。」
（全文完）
作者：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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