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欠钱抵债小学弟
欠钱抵债小学弟
摊牌了,男朋友跟我在一起,纯粹是为了抵债。
他一大学生,划了我百来万的迈巴赫。
问我,学姐,赔你 150 块钱行不行?
没钱啊?我笑了,跟他说,放心吧,不用赔。
「小朋友,你当我男朋友抵债好了。」
交易达成,我看着眼前这个嫩得能掐出水的大学生,得意地挑了挑眉——赚到了。
大学生板着脸、皱着眉,低声骂我「周扒皮」,却在我转身的瞬间,偷偷勾了勾唇。
最优秀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漂亮金主坏姐姐×心机学生小狼狗
1
今天我伴着《好运来》的 BGM,作为优秀校友,受邀回母校 S 大作宣讲。
BGM 很给力,宣讲很顺利,心情很美丽,我深吸一口气,刚想喊出:「S 大,我胡汉三终于回来了!」
只可惜——
新提的迈巴赫,那「股票红」的车门上,大大咧咧横出两道划痕,又深又长,都漏底漆了!
谁?到底是谁?敢往我心尖子上划拉!
「学姐,这台车是你的吗?」
一个学生从车屁股那里探出身来,推着自行车走到我跟前。
指了指自行车的把手,大大咧咧地给我展示上面残留的「股票红」漆色。
「不好意思,我把你车划了。」他说。
不好意思?声音生硬又疏离,完全是毫无悔意!
「喂,小朋友,你划了我的新车,怎么有脸这么随意……」我恼怒地抬眼,准备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等等,后悔的是我。
目光顺着他的手看上去,这人,手纤长,腕白皙,虽然白衬衫材质不咋地,但白衬衫下面的身材很带劲。
更带劲的是脸,棱角分明,张扬伶俐,眼神里还带着点年轻人的骄傲和冷峻。
啧,人家还确实有脸这么随意。
但这脸吧,让我很想欺负一下,瞧瞧他的骄傲被打碎的样子。
大学生见我顿住,抿了抿唇,掏出手机,调出付款码:「抱歉学姐,我赔给你。」
这回开口,声音竟然放软了点。
我的心也就跟着一软,笑着打个哈哈:「赔什么呀——」
想说我走保险就行了。
「——你又赔不起。」
但嘴比脑子快,我直接说了实话。
大学生的动作一滞,皱着眉头露出一副受了侮辱的神色,一字一句地说:「学姐你放心,我肯定会赔的。」
「我这个月生活费还剩 200,留出饭钱,赔你 100,够吗?」
我笑笑看他。
大学生狠下心:「那……我吃泡面好了,赔你 150,行吗?」
我继续笑笑看他。
大学生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声音有点发虚:「得赔多少?要不我,我分期赔给你,行吗?」
等的就是这句话!
「也赔不了多少。」我掰着指头算,「这车新买的,一百来万吧。你划的那两道子,得把门整个喷漆,也就 2 万。」
见大学生的表情终于有点开裂,我连忙摆摆手,一副面慈心善的做派:
「但怎么能让你分期赔呢?怎么说咱们也是校友呀。」
大学生的目光闪了闪,刚刚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我紧接着说:
「小朋友,这样,你拿自己抵债吧。」
「啊?」大学生瞪大眼睛,冷峻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拿,拿自己抵债?」
我笑得慈眉善目,一边点头,一边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
从他手里抽出手机,调出 VX,扫码,加好友,一气呵成。
还贴心地帮他做好备注:债主姐姐周灼灼。
比着他的学生证,我自己也备注好了:欠钱男大生何言洲。
何言洲这才回过神,一把抢过手机,瞪着我问:「到底要我怎么赔给你?」
「当然是,要你,好好陪我呀。」我冲他挑眉一笑。
打开车门,拍了拍副驾的位置:
「上来,上来姐姐就告诉你。」
2
僵硬。
何言洲坐上车以后,先是动手把衬衫扣到第一颗扣子,然后整个人都在诠释什么叫僵硬。
以及什么叫「目不斜视盯着前方,但浑身都像长了眼一样时刻戒备着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指的就是我。
我看了他半晌,突然坏心眼地侧身朝他凑过去,在他一眨眼的工夫,我的脸几乎已经贴过了他的鼻尖。
感受到他一瞬间变得急促的呼吸,我轻笑一声,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别动。」
很听话,没动,何言洲整个人紧紧绷住,只剩喉结不自然地快速滚动。
在他一错不错紧盯着的目光中,我悠悠然帮他拉下安全带,嘱咐:「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何言洲窘迫地收回了目光,长呼一口气,扭头看向窗外。
露出透红的耳朵。
「到底要怎么赔?」他闷声问。
我清了清嗓子,用上谈判的语气:「我这个人很公道的。你嘛,身材不错,长得也挺好看。
「当我男朋友,半年,欠我的修车钱就抵了。」
何言洲猛地转过头来,眉头越皱越深:「当男朋友?抵债?」
「嗯。」多合理啊。
但对方觉得不合理,并且一脸嫌弃地给我扣了个帽子:
「为富不仁!」
喂!我这是购买一个劳动力,又不是搞什么 Py 交易。
「那行。」我一脚刹车靠在路边,冲他摊开手,「你欠我 2 万,现在立刻马上,还给我。」顺便规劝,「好好想想,你一个大学生,出去打工或实习,半年,有人愿意给你 2 万吗?」
随着我一步步往前伸出的手,何言洲一点点往后躲,最后,垂眸靠在车门边。
咬牙恶狠狠地妥协:「5 个月!」
作为男德班班长,还带上一个附加条款:「先说好,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
「成交!」
我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谈判嘛,最后还是要讲钞能力。
看着年轻人虽然眼中的骄傲有些熄火,但依然不服输的劲劲儿的表情,我不由得想笑。
小朋友呀还是嫩,没受过社会的毒打,跟我讨价还价,把 6 个月改成了 5 个月,他就赢了吗?
5 个月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嘛——我改了定位,男装店!
「这套、这套、那套……」我哗哗哗选了好几套西装拿给何言洲试。
他抱着衣服斜睨着我,不动。
毕竟不管是看这家店的装修和地段,还是看这些衣服的用料和做工,都密密麻麻写着一个字——「贵」。
我劝慰他:「又不买,试一试而已,不要钱的。」
还不动。
我引诱他:「经济学学过吧?你穿得帅气一点,包装好一点,那价格也就贵一点,说不定你再跟我商量商量,只要 4 个月就够抵 2 万了呦。」
他想了想,抬腿走进了试衣间。
等人再出来,正哼着《好运来》的我,现场表演了一个「掉凳儿」。
何言洲穿着一身条纹休闲西装,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被店员强行解开,身高腿长,整个人像棵直挺挺的小青松。
就像看到楚雨荨穿上美特斯邦威的端木磊,我惊呆了,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自己想鼓掌的冲动。
大手一挥:「好的,咱们的合约就改成 4 个月!」
何言洲有些惊讶,没想到我突然这么大方,但还没等他高兴起来——
「滴!」我刷了卡。
「感谢周小姐,本次消费 3 万元。」店员愉快地把卡还给我。
要不说何言洲专业课学得好呢,他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这钱谁付?!」
羊毛出在羊身上,我温柔一笑:「衣服穿在你身上,当然是你啦。」
「温馨提醒,小朋友,你现在欠姐姐 5 万咯。」
3
何言洲被我的温馨提醒温馨到眼圈发红。
他试图退款,店员摇头,衣服还在您身上穿着呢。
他试图脱衣服,我摇头,你的旧衣服被店员不小心扔掉了,光屁股上街的话,可就违法乱纪咯。
「周灼灼!你到底要怎么样!」何言洲气得额头青筋直蹦。
没礼貌,学姐都不叫了。
我无奈又包容地说:「衣服已经买了,你只能还钱了,要不然——
「你就当我一年的男朋友吧!」
何言洲抿着唇瞪我。
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一身你穿着很帅气,不买好可惜。而且大白天裸奔实在是犯法……」
何言洲的眼神像是要跟我同归于尽。
我赶紧掰着指头给他算:「很优惠了,你想你一大学生,在外面打工一年才赚……」
钞能力果然很有效。
何言洲无声地白了我一眼,抬腿就走。
到门口,他崩溃「啊」地低吼一声,回头看我,一字一句像用牙齿碾过:
「成!交!周!灼!灼!」
一开始高扬着下巴的年轻人,现在红着眼眶一步步妥协,还真的……
……真的挺有意思的。
「好嘞~」
我心情愉悦地接过店员递过来的袋子,看了眼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衣裤,哼着歌跟了上去。
「我刚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你说合约改成了 4 个月?」刚上车,何言洲问。
「……嗯。」当时确实有点色令智昏。
「既然 4 个月能抵 2 万,那 5 万也只需要 10 个月就够了。」根本不带商量的口吻,何言洲重新定条款。
小朋友挺要强呀。
「好啦,你说的算,姐姐都听你的。」我宠溺一笑。
何言洲一点都不领情,抱着胳膊说:「我这是按我们的报价正常计算的期限,倒是你,强买强卖!」
得,继「为富不仁」之后,我又有了新帽子。
刚想告诉他,4 个月 2 万是优惠价,不能那么直接推算,而且他这身衣服还是拿了我的白金卡打了八折的。
何言洲突然转过头,语气恶狠狠地冲我:「周灼灼,周扒皮,哼!」
我一愣。
这口气,这话,配上他棱角分明的脸和冷肃的表情,就,蛮幼稚蛮可爱的。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脸色越来越铁青的小朋友,我轻咳一声止住笑意,说:
「当我的男朋友怎么跟上刑似的,好啦好啦,会给你减刑的机会的。」
也不能真把人给气狠了。
点开手机,看了眼上面十几条消息提醒,我顿了顿才开口:
「你……陪我去跟前男友吃个饭吧。」
这话刚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
回到 S 市这一年,前男友时不时就想约我吃饭,拒绝了好几次,还是死缠着不放,看来不见一次是不行了。
但我已经隐隐猜到了他什么意图,这一顿饭注定是鸿门宴,肯定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去应战。
所以今天套路何言洲,虽然主要是想逗逗这个满身傲气的小朋友,但不得不承认,看到他那张俊秀的脸,我突然觉得,这顿饭能吃了!
就这眉清目秀的脸,就这肩宽腰窄的身材,带出来当男朋友倍儿有面子呀。
只可惜,我好像,有点玩过了。
何言洲现在恨我恨得牙痒痒,真到了前男友面前,指不定立马就投到了敌方阵营,跟着一起控诉我呢。
我自己摇了摇头,想说还是不要了,就听何言洲开口:「抵几个月?」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满身傲气的小朋友竟然还挺配合。
「1 个月。」怕他犹豫,我赶紧说,「2 个月也行,看你表现,表现特别好的话就上不封顶!」
重音特别强调了一下「表现」,意思是你不能给我乱来。
也不知道何言洲听懂我话外音没,低头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你给我买衣服,是为了去见你前男友的?」
4
「……嗯。」这个关注点我是没想到的,下意识承认了。
何言洲微微蹙眉。
看来是对回答不满意。
「……但主要还是为了套路住你。」我试着找补一下。
何言洲眉头皱得更深:「别说了,不是要去吃饭吗?快开车吧!」
「好嘞!」我一脚油门开出去。
等会儿,我是债主,又不是司机。
包间门口,我絮絮叨叨跟何言洲嘱咐——饭可以吃,但话不能说,做一个漂亮的花瓶就行。
「听明白了吗?」
何言洲扫了我一眼,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侧身走我前面,直接推开了门。
门里正迎上来的前男友,一张笑盈盈的脸,僵住了。
我跟在何言洲身后走进去:「嗨,姜宇,好久不见。」
确实是很久没见了,作为典型的毕业即分手情侣,我和姜宇已经五年没见过了。
当然,也不是一定要见,比如前四年,我就安安稳稳躺在姜宇的黑名单里。
今年他才把我的号码放出来,并热络地邀请我一起共进晚餐、共忆往昔。
「灼灼,这位是你的……助理?」姜宇维持着礼貌和风度,但依然难掩尴尬神色。
「当然不是。」我优雅一笑,挽起何言洲的胳膊,「这位是我男朋友。」
本来想顺势跟他贴贴,做出一副我们很恩爱的样子。
结果何言洲往前跨了半步,伸出手向姜宇自我介绍:「你好,何言洲。」
我被带得一个趔趄,整个人歪倒在他身上。
不是不要说话吗?我怨念地瞪了何言洲一眼。
他露出紧张的神色,伸手搂住了我的腰,俯下身凑近了,压低声音说:
「灼灼,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事吧?」
帅气的脸猛然靠过来,让我的心也猛地跳得飞快,不自觉地避开他的视线,摇了摇头。
小朋友发挥得还挺好。
等我俩红着脸站稳,姜宇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往下黑了两个度。
也不维持什么风度了,姜宇直接问:「周灼灼,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好久不见了,给你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我一脸的不解,「不是你一直说想要见我的吗?」
姜宇咬牙说:「周灼灼,你明知道我见你是想跟你,跟你……」
「跟我复合吗?」我接过他的话,勾勾唇角,一字一句地问,「可是姜宇,你凭什么啊?」
没想到我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姜宇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
「凭的是,你当年疯狂追求我,其实是为了去我家的公司实习吗?」
懒得看他脸上什么表情,我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
「凭的是,你知道我家公司出事、我爸生病之后,就果断地拉黑了我,怕我跟你借钱吗?」
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凭的是,你在拍毕业照那天,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提分手,生怕别人对我落井下石的时候连累了你吗?」
茶香悠远,回味甘甜,我跟着也心情好了起来,看向何言洲,笑谈前车之鉴:
「言洲,记住啊,拍毕业照的时候千万不能哭。不然,拍得丑是小事,关键是以后每次同学们看到照片,都会笑嘻嘻地一起回忆你当时哭得有多凄惨。」
何言洲走过来,掌心覆在我的手背上,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灼灼,不会丑的,你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漂亮耀眼的存在。」
我惊讶,小朋友你很会啊。
夸得很受用,而且一点都听不出来我们是刚认识。
看他又是一脸认真的劲儿,我心里一动,想翻过手在他掌心挠一挠。
可惜何言洲被推开了。
5
姜宇终于想好了理由,在我面前半蹲下来,抬起头,一脸的委屈:
「灼灼,我真没想到当年分手会伤害到你,是我考虑不周,但我是为你好。
「你当时家里那么多事要处理,还要操心规划我们的未来,我担心你压力太大。
「而且你怎么能说我追你是为了实习呢?太伤人了!这么多年,我是捧出一颗真心喜欢你。」
语调诚恳,但越诚恳,越让人觉得恶心。
我低头看着姜宇,无声叹息。
当年他也是帅过的,又能说会道,迷倒了不少女生。但五年后的他,颧骨越发高,目光总在躲闪,气质奸猾。
可惜他根本不自知,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院草。
说完,竟要去牵我搭在桌边的手。
「啪!」
何言洲拍开他抬起的手:「你别碰她。」
「啪!」
我一脚把他踹翻在地:「莫挨老子。」
「周灼灼你!」深情表白的桥段竟然这样收尾,姜宇气得嘴唇发抖。
「我?对啊,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因为你几句话就感动得不行的周灼灼了。
「现在的我,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五年、有了自己公司的周灼灼,是凭自己本事让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跪舔的周灼灼。」
我抽了张纸擦了擦鞋尖,慢悠悠地说:「是你求着复合、但根本就看不上你的周灼灼。」
这几句话,是第一次收到姜宇信息的时候,我就已经打好了腹稿的。
现在终于说了出来,很中二,但很痛快!
只有被踩进过烂泥里的人,才知道想要再次爬起来,需要挣脱多少拖你下坠的恶意。无数次面对风雨的无声怒吼,都是为了有一天,能站在人前轻描淡写地说,我回来了。
现在,轮到姜宇翻过身爬起来。
可惜很不优雅,整个人脸红脖子粗,通红的双眼死死瞪着我:
「周灼灼,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骄傲的小孔雀呢?」他阴阳怪气地说。
「你的公司怎么来的?我听说,是一个老头子给你投的钱,他老得都能当你爸了吧?」
然后又指着何言洲,一脸的恶毒:
「这个小白脸,是你男朋友?你怎么从来没说过呀?是不是不好意思说,因为他看上的只是你的钱吧,哈哈哈!」
我看了眼何言洲,垂眸喝口茶,轻笑。
呀,还真是无法反驳。
何言洲确实皮肤白皙,而且,确实是我用钱套路来的。
正想着,姜宇突然杀猪一样嗷嗷叫了起来。
是何言洲攥着那根指向他的手指,在硬生生往外掰。
趁姜宇扭过身子想抽出手的时候,又抬腿狠狠朝他心口踹了上去。
「你给我听好了,我喜欢的是周灼灼这个人。」何言洲说。
嘶……我被茶烫到了。
6
回到车上,何言洲还是有点喘。
看着我,张了张口想说话。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截胡他:「我知道!你想问我减刑的事对吧——
「这次表现得非常好,能抵掉……3 个月,恭喜你呀,咱们的合约只剩 7 个月了。」
何言洲点点头,又想说话。
我替他说:
「我知道!你想问我姜宇被打这么惨,会不会报警对吧——
「放心吧,他不会的,求复合反被打,太丢人了,而且现在他不敢轻易得罪我。」
何言洲点点头,还想说话。
我赶紧继续:
「我知道!你是想问我公司的事对吧——
「那个人是我的远房亲戚,他投钱做我的合伙人,我赚钱给他分成,正常的商务合作。我们没有那种关系。」
何言洲点点头,忽然勾唇笑了一下,抬手捂住了我的嘴:
「灼灼,你别紧张,让我说。」
没,没紧张啊,哪紧张了呀,我叫不紧张。
何言洲盯着我的眼睛,逐字逐句像是要刻进我脑海里:「周灼灼,他不该那么说你。
「你很好,一直都很好,很坚强,记住了吗?」
被蛊惑了一样,我点点头,鼻尖一阵酸涩。
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好了,成为了一个成熟圆滑的社会人。哪怕刚才被姜宇当面栽赃污蔑,我也能文明观猴,内心毫无波澜,反而还想笑。
但现在,何言洲两句话竟然让我破防了,好没出息。
眼瞧着何言洲张开双臂,竟然还想把我往怀里搂。
这可太没面子了吧!
我伸手去推他:「喂!小朋友你干吗,我才是姐姐!」
何言洲尴尬地收回手,在我耳边模模糊糊地说了句什么。
声音若有似无的,听不清,刚想问他,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客户。
一通电话接完,我的脸都要笑僵了。
不过还没结束,客户约吃饭见面谈。
我扭头对何言洲说:「回学校吧,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但人家微微蹙眉,只看我,不动。
我掐了掐眉心:「我现在要去见客户,小朋友,场面不适合你。」
「怎么不适合?你们是要怎么样?赌 X 吗?聚众 XX 吗?……」冷冷质问,还带上眼神批判。
我赶紧捂他的嘴:「小朋友都在想什么,再说就不过审了!
「正常的商务社交而已,只是……」
只是等会儿要见的是甲方爸爸,必然是要放低姿态去吹捧一番的。
我踏马不想让小朋友一天两次地看到我的窘态啊!很没面子的。
何言洲表示不听不听。
他自觉系好安全带,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开车吧,我帮你挡酒。」
等下,为什么是你这个欠债的跟我颐指气使呀?
7
事实证明,何言洲并不是很会喝酒。
好在是酒品不错,喝醉了就趴在桌上睡,也不吭声。
甲方爸爸打着酒嗝给我比了个大拇指:「小周啊,你这小跟班,实在!」
「虽说他既不会来事儿,也不怎么能喝,但是他不整虚的,回回都给你挡了!」
我尴尬地扯了个笑,把甲方爸爸送走,回来戳戳桌上的醉猫。
「嗯?……这杯我替灼灼喝!」何言洲迷瞪着眼爬起来。
我拉起他:「不喝了不喝了,人都走了,你也赶紧回去了。」
醉猫刚起身,一听,又一屁股坐下来:「不回去,我要跟着学姐。」
喝醉的何言洲整个人红扑扑的,眼神竟然更加明亮了,直勾勾地看我,突然弯起眉眼笑了起来。
我的心跳乱了一拍。
「学姐,是我错怪你了,你还是个好人。」喝醉的人声音也变得软软的。
我感动:「呦,可喜可贺,我终于不是周扒皮了。」
何言洲大幅地摇头:「不是不是,你们刚才谈的项目我听明白了,是为了帮助残疾儿童的,是很好的项目。」
「说不上帮助,我们也有钱赚的。」
虽然项目最终会让残疾儿童受益,而且利润也不多,但终归是商业行为,我不打算给自己贴什么公益慈善的崇高标签。
何言洲笑着看我:「赚钱和做好事并不冲突。是我之前太天真了,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而且我也没想到出了校园,社会这么复杂……」
我无奈轻笑,这还算复杂呀,今天的甲方爸爸已经是很好说话的了。
不过,能有一个人明白你的辛苦,哪怕他只是明白其中的十分之一,都会让你由衷暖心。
何言洲眨眨眼继续说:「学姐,你知道吗?一开始我以为你变了,以为你现在眼里只有钱了,但你其实还是像以前一样有爱心……」
那必须,赚钱只是手段,我当然还是……
「等会儿?什么以前?」
见我一头雾水,醉猫急了,伸出两只手拍我的脸颊:「你忘了吗?当年的蓝天爱心小队!」
下手没个轻重,拍得我脸麻。
抓住猫爪,拢在掌心按住,我念着:「蓝天……?」
嚯!想起来了,好久远了,恍如隔世。
是当年我上高中的时候,在学校组织起来的慈善公益小队,为了帮助残障人士和孤寡老人。
那时候,衣食无忧的少年人,总有满腔的爱意想去奉献。不像现在,一头扎进生活里,满身的铜臭。
何言洲见我终于回忆起来,开心地笑:「当时我在初中部,也加入了小队,每次看学姐那么有耐心地帮助别人,就觉得你身上带着天使光环!」
幸好没说是圣母光环。
往事不堪回首,我尴尬出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当年我还比较幼稚……」
话说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不但身上的鸡皮疙瘩没消,反而连寒毛都立了起来:
「何言洲,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一早就认识我?
「你今天……是不是在故意套路我?!」
我,周灼灼,一个致力于套路小朋友的金主姐姐,难道,被反套路了???
明明是被戳破了诡计的人,竟然目光闪闪地看着我,兴奋地点了点头:
「嗯!」
8
破案了。
何言洲真的一开始就在套路我。
他故意划花了我的车,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呵,男人.jpg。
只是他失策了,没控制好力度,也没想到我的车那么贵。
更没想到的是,我现在路子这么野,竟然让他「以身抵债」。
所以他之前骂我什么为富不仁啊,周扒皮啊,是真心实意的恨——
塌房了呀!
但后来,反转了,在姜宇那里知道了背后的瓜,在甲方这里体会了「姐姐好辛苦好努力」。
现在,总算是又粉了回来。
听完何言洲的案情总结,我很郁闷。
太没面子了,竟然被小朋友耍得团团转,关键我还以为自己是大聪明。
气不过,我抱着胳膊,审问:
「为什么要套路我,什么目的,说!」
喝醉了的何言洲特别乖巧,老实坐在对面,认真地说:
「学姐,我喜欢你。」
后来何言洲的话我没怎么听进去,比如因为我才努力考进这所大学什么什么的。
我的脑子里嗡嗡的,就一个声音:
这小朋友,比我小 5 岁,他喜欢我,他想跟我在一起。
搞笑呢!
何言洲说的一定都是醉话。
我打断还在絮絮叨叨的醉猫,拉他起来:
「我送你回学校。」
刚才还双眼晶晶亮的人,突然眼神迷离:
「嗯?回哪里?我是哪个学校的?我住哪个宿舍?不记得了……」
太能套路了吧!人都醉了还能套路!
我深呼吸平缓心情:「真不记得了?」
诚恳点头。
「行,我把你送警察局去。」
我是真没想到,何言洲是铁了心地不说到底住哪儿。
咋办?我真把他送到警察局?
万一警察问我们什么关系,我说我是他金主?
不能啊!
所以我只能把他带回了我家。
对,就是这个逻辑!我跟自己说,真的是实在没办法才带何言洲回家的。
车停好,我看着副驾那个微微张嘴睡熟的人,头疼。
一开始,只是看着这小朋友骄傲疏冷的样子,想起当年也总是高扬着下巴的自己,起了点逗弄他、欺负他的坏心思。
谁知道,晚上灌了几杯酒,小朋友竟然变得又软又坦率,随便一笑就让人心脏乱跳。
结果呢,软萌的表象下面还有一层,他竟然是个腹黑的小狼狗,一早就在套路我。
还醉醺醺地说什么喜欢我喜欢了很多年,呵。
我点起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不自觉地叹气。
什么是喜欢?是姜宇对我那样的喜欢吗?是姜宇说的他只是看上我的钱那样的喜欢吗?
不懂,也不想懂。
我拍拍自己的脸,周灼灼啊,你这把年纪要是再被人骗,可就太丢人了啊。
尤其是,不能被一个小朋友骗。
扭头看何言洲,我有点恼怒:
「你说你,表什么白啊,你不表白,姐姐还能毫无顾忌地跟你玩玩,可现在呢……」
现在,只能架着何言洲睡客房了呗!
早上起来,我腰酸背痛。
一晚上确实做了很多运动,比如,拉醉猫下车,架醉猫上楼,按住醉猫乱扑腾的手艰难开门,把醉猫捂在被子里不让他搂我腰。
累了,真的累了,我闭上眼睛准备再眯一会儿。
闻到一股饭香。
「灼灼,醒了没?饭好了。」何言洲轻声叩门。
醒啦醒啦,饿死啦饿死啦,我立马坐起。
突然反应过来,冷下声音说:「知道了。」
9
早饭精致丰盛。
不及对面的人看起来美味。
可惜不能吃。
虽然酒醒以后又换回了那张疏离的脸,但闪动的目光已经出卖了何言洲——等夸。
可我闷头吃。
终于按捺不住,何言洲清了清嗓子,扬起下巴:「起得有点晚了,就随便做了点。」
——快夸。
「嗯。」我点头,「凑合吧。」
明明已经吃得肚子圆滚滚了。
显然不是预想中的答案,何言洲咬牙瞪我半晌,见我倒也没停下筷子的意思,又支棱起来,试探着问:
「你生气了?是不是因为我昨天喝醉以后,跟你说了什么?」
我一口豆浆噎住,擦擦嘴:「没有。」
「没有生气,你昨晚也没说什么。」
何言洲往椅背上一靠,似笑非笑:「但我明明记得,我跟你表白了呀。
「——所以,周灼灼,你是不是想逃避?」
踏马的你都记得还问我?又在套路我!
再好吃的早餐现在也没胃口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何言洲,我们俩什么关系?」
没等他回答,我说:「欠债还钱的关系,你欠我钱,还不起,所以我雇佣你 7 个月。」
何言洲不同意,直起脊背:「不,我是你男朋友,昨天我们说好的。」
但昨天不是你一百个不乐意?
不过今天一百个不承认的是我。
我做出满不在乎的表情,质问:「男朋友?呵,那你喜……」
「我喜欢你。」答案坚定。
失误了,这是个送分题。
「那你了解我吗?」
「不了解。但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可以。」他坚持。
我揉了揉太阳穴,抬头正对上一双澄澈的眼睛,直勾勾像是要看进我的心底。
避开他的视线,我轻笑:「但是,何言洲,我不需要男朋友呀。」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再有一个人让我患得患失了。
「我可以替你挡酒,我也可以给你做饭,你的生意我现在不懂,但是我专业课很好,能很快上手帮到你……」何言洲皱着眉头,一条条给我列举。
我笑着打断:「确实可以,都是为了抵债嘛,咱们确实说好了的。」
狠了狠心,恶劣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睡觉也可以抵债的,表现好的话还可以抵更多。」
何言洲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颤声问:
「周灼灼,你真的这么想我的?」
「你真的相信姜宇说的,我喜欢的是你的钱?」
我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发颤,怎么回事,明明再大的谈判我也没怯场过。
喉头发紧,我抿了下唇,还是点了点头。
「嗯。」
我不是不相信何言洲,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何言洲眼眶通红,突然释然地笑了。
「好,很好。我知道了。」
起身,拿起外套就往门口走。
「等一下。」我叫住他。
张了张口,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应该叫我姐姐,我比你大 5 岁。昨晚喝醉的时候还一口一个学姐,怎么醒了就这么没礼貌。」
「哐当!」
何言洲重重甩上房门。
我颓然靠在椅背上,这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
刚才的话确实太伤人了,说到一半我就开始后悔。
但又实在不想给何言洲什么希望。
——或者说,不想给我自己什么期待。
周灼灼啊周灼灼,你真是越活越胆小了。
10
是我没忍住,先联系何言洲的。
理由很充分啊。
一是他欠我那么多钱,直接断了联系,我多亏啊。钱不能白花!
二是小孩子才纠结情爱,成年人应该只看利益。小朋友也该长大了!
于是我 VX 他:「陪我逛逛街吧。」
半天后回过来:「忙。」
我耐着性子:「要不给我做早饭吧,你上次做得挺好的。」
没回。
第二天公司前台小妹递了个饭盒给我:「周总,有个大学生拿给你的,叫何言洲,你认识吗?」
「不认识!」
一连几天,早饭准时送到。
但我连何言洲的影子都没见着。
手指在饭盒上哒哒敲着,我半肚子早餐半肚子气。
我有这么想吃早饭吗?我是在给他台阶下!
哪有我这么善良的债主啊。
虽说是人家表白之后立马跟人家算钱,有点点渣吧,但我也是怕他投入太多感情、伤身伤心嘛。
VX 给他最后通牒:「今晚,来找我,不然给你加利息!」
没回。
等了一天,10 个小时 28 分钟 51 秒,还没回。
「叮!」VX 提示。
我连忙抓起手机看,哎,是姐妹小桃发来的。
「晚上酒吧走起,放松一下呀。」
叹口气,我回:「好。」
小朋友不来找我,我还能把自己郁闷死?
必然不能!新鲜的男大生遍地都是,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但是跟着小桃走到酒吧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我又觉得索然无味。
那些男孩子吧,年轻是年轻,帅气也是帅气,但苍白无趣。
更别说像何言洲那样,让人一看就有种想去逗一下的冲动。
「不玩了吧,我还是宁愿回家泡脚养生。」我想走,硬是被小桃扯了进去。
灯球儿刺眼,音乐聒噪,我百无聊赖地靠在前台。
「两位吗?想喝点什么?」
扭头对上一张冷峻又疏离的脸。
这不是我家小朋友嘛!我一下子来了兴趣。
但问题是——「何言洲,你在这里干吗?!」
小桃正在点单,惊讶地看着我俩:「灼灼,你们认识?」
何言洲冷冷摇头,表情有点不自然:「你好,想喝点什么?」
呵,还气着呢。
我噔噔噔踩着高跟鞋,拉着他走开几步,问:「不认识我啊?那之前是谁非要当我男朋友的?」
何言洲斜睨着我,压低声音:「那之前是谁非要不承认的!」
哦,是我,我是个渣女。
我摸摸鼻尖:「好啦,都主动给你发 VX 了,别不给我台阶下嘛。」
何言洲声音也放软了点:「是真的忙,我在这里打工呢。」
抬头看了眼四周:「不能被经理看到开小差,不然该扣我工资了。」
「干吗这么辛苦,如果特别需要钱的话,你可以找我……」
话说一半,被何言洲瞪了一眼,我悻悻闭嘴。
然后被他拉着回到吧台。
何言洲又是一副跟我不熟的样子:「两位想喝什么?」
我挑了挑眉:「喝什么好难选啊,不如给我们找一个懂酒的弟弟,来陪我们一起喝吧。」
小桃一脸的惊喜:「灼灼,你今天变野了呀,以前不是不喜欢这些吗?」
我盯着何言洲,哼了一声:「谁让有些人嫌弃我,要跟我避嫌呢?」
不算是争执,但吧台这里的僵持把经理引了过来,热情地跟小桃打招呼,问怎么回事。
「我们想找一个一起喝酒的弟弟。」我说。
「没问题呀!我这就给你们叫几个出来,你们随便挑。」
「不用挑了。」我冲吧台里扬了扬下巴,「就他。」
何言洲脸色一白,厉声说:「不行!」
经理赶紧打圆场:「他是我们临时招的服务生,虽然很多顾客都挺喜欢他,但他只负责点单,不喝酒的。」
哦,卖艺不卖身,还好还好。
「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我点点头,「麻烦找个乖巧的人过来吧。」
「不行!」何言洲声音更是严厉。
这也不同意?
我气笑了。
没等我发作,经理先劈头盖脸地骂过去:「你懂不懂事啊?怎么跟客户说话呢?!」
我扯住经理:「你干吗骂他?」
经理:「……?」
突然一个力道揽在腰上,视野里的一切都旋转了半秒,我整个人被抵在了旁边的墙上。
何言洲的脸在迷幻的灯光里更显夺目,越来越近,有种压迫感。
「灼灼,在男朋友面前,你还敢找别人?」
小桃在旁边发出一声惊呼。
11
经理把我和何言洲带到员工休息区,既然是感情问题,麻烦两位自己解决吧。
小桃也很有眼色地没跟进来。
我的脸还是烫得厉害,怎么说呢,壁咚虽然俗气,但真的很有杀伤力啊。
何言洲脸上绯红一片,显然也是没回过神。
「那个,之前是我话说得太重了,我其实不是那样想你的。」作为姐姐,我率先道歉。
结果小朋友还是不领情,摇摇头说:「没有,你说得对。」
阴阳怪气吧?他是在跟我阴阳怪气吧?
给台阶不行,道歉也不行?
我怒了:「何言洲你别得寸进尺啊。」
何言洲深深地看着我:「灼灼,我就是想要得寸进尺。」
我:「……」
看出来了,他就是不想和好。
我抬腿准备走人,何言洲把我拉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给我看上面规规整整列着的计算式。
「我一共欠你 5 万,就是 10 个月,陪你吃了饭以后还剩 7 个月,也就是还欠你 3 万 5,这些钱我准备分一年还给你。」
「我现在在这家酒吧打工,赚得挺多的,还能练练酒量。」
「等到放假的时候,我还可以再找个别的工作,说不定半年就能还清了。」
何言洲说得认真又轻快,说完还难得地勾唇一笑。
就像终于想到办法解决一个重担一样。
我一句都不想听,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纸。
「何言洲,这么着急还给我钱,为什么?今天还装作不认识我,为什么?!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想跟我撇清关系吗!」
撕成碎片的纸张被我扔到他身上,纷纷扬扬落下来。
一瞬间,我感觉委屈又无力,就像五年前第一次赤裸裸明白人心难测时那样。
「你是不是真的相信姜宇说的……」我颤声问,「你真的相信我为了钱可以交易一切,不择手段?」
没有回答。
对面的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在我以为我已经知道了答案的时候,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我。
「周灼灼,我相信的是,你永远都是一个善良坚强的人。」
何言洲的声音在我耳边,轻柔坚定。
「我确实是想撇清关系,撇清我们之间的金钱关系。我不想因为欠钱才做你男朋友,我想因为喜欢才做你男朋友。」
「周灼灼。」何言洲看着我,神情郑重,「我想做你的男朋友,好好保护你。
「给我个机会,可以吗?」
啊……可以吗?
一个机会,可以吗?我问我自己。
心跳疯狂加速,我不自在地推开何言洲,眼睛乱瞟着天花板地板墙板桌板。
就,好俗气的剧情啊。
但又让人脸红心跳、小鹿乱撞怎么办?
见我不说话,何言洲又一本正经地推销起自己:
「我最近还在考驾照,以后就可以我来开车了。」
哦,你也知道你把我当司机了?
「我现在酒量挺好的,下次陪你见客户应该没那么容易醉了。」
哦,那还挺可惜的,你醉起来又软又傻很可爱。
「我明年就毕业了,等把钱还清以后,我就找你们行业的公司去实习,先学习一下。」
哦,你还要去当我的小间谍啊!
「我现在确实没什么钱,可能以后也没你赚得多,但我也不会花你太多钱的……」
「好啦!什么你的我的。」我打断他,拉着他往外走。
没拉动,何言洲定定地问我:「灼灼,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我无奈叹气,笑着戳了戳他严肃的脸。
「都告诉你了——好啦!」
手指被紧紧攥住,一个轻吻落在上面。
12
我还是坚持去找经理,把何言洲这个工给辞掉了。
何言洲不满:「为什么?这是赚钱最多的兼职。」
我没好气:「经理刚才说,好多顾客要点你,我吃醋了。」
何言洲收声,抿着嘴笑起来。
「那可能就要两年才能还给你欠款了。」
「没关系。」我大手一挥,「按时间算利息就行!」
何言洲瞪了我一眼,无奈认命。
感情归感情,钱归钱嘛。
最渣的就是我了。
不但没陪小桃喝酒,还拉着何言洲一早就跑路了。
坐在车上,回完了小桃控诉我没心没肺,但又老妈子上身、嘱咐我好好珍惜的 VX。
我看着副驾坐得端正的人,坏心思又起:
「小朋友在外面要记得小心照顾自己呦。怎么样,要不要跟坏姐姐回家呀?」
何言洲目视前方,喉结滚动,半晌才说:
「灼灼,咱们说好了让我保护你的,我不要做你弟弟。」
正在兴头上的我,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深刻反思,在何言洲面前,我是不是得矜持一点?
「那个,走吧。」何言洲系好安全带。
「去哪儿?」
「去,你家。」一本正经的脸上,慢慢泛起绯红。
「啊?」那我……到底还要不要再矜持一点?
就见何言洲拿起手机晃了晃:
「不是你发消息,让我晚上找你吗?」
「晚上」两个字,他念得重了点,脸上的红晕也跟着加重。
但是天地良心!我当时真的不是这么想的!
不过……既然如此,我一不做二不休。
「言洲啊,其实有时候吧,姐姐弟弟什么的,不是说不让你保护我。」
在何言洲探究和学习的目光中,我硬着头皮说:
「有时候吧,就是有时候啊,你叫我姐姐、我叫你小朋友,是一种趣味来着。」
「是吗?」何言洲点点头,「知道了。」
神色无异。
哎,我在心里叹气,以后还是矜持点吧。
晚上吃饭,我花式夸赞小朋友的厨艺,顺带着把这几天的早饭也夸了一遍。
何言洲突然来了一句:
「那姐姐是不是要奖励我一下?」
「嗯?」我没反应过来。
何言洲抿了抿唇,不是很有自信地问:
「你说的有时候叫姐姐是趣味,是这种时候吗?」
啊——我放下手里的筷子。
「也……可以。吃饭的时候叫姐姐……当然可以算趣味。」
何言洲摇头:「我是说,给我奖励的时候叫你姐姐,算不算趣味?」
「啊?」我表情空白。
「姐姐,给我奖励吧!」
澄澈的双眼盯着我,里面闪过一丝狡黠。
是套路吧?!他是不是又在套路我了?!
没等我回答,这人起身,拦腰把我抱了起来。
一边自觉往卧室走,一边一本正经地说:
「吃完饭是要运动一下的,那就谢谢姐姐了。」
小朋友,我谢谢你啊。
是套路。
都是套路。
我,周灼灼,一个致力于套路小朋友的金主姐姐。
腰酸背疼、欲哭无泪地反思,原来最优秀的猎人,都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