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吾爱

吾爱

福运娇妻:古代青云之路

玉缎锦衣的新科状元漠视我。

「华姑娘能不能离在下远些,我不想让心上人误会。」

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厌恶我。

「你再学也不像,你永远都比不上卿九。」

斯文隽逸的王爷字字见血。

「有些人,骨子里就是卑贱的。」

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后来他们又能在大雨滂沱中祈求我。

让我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1

「算了,我嫁吧。」

我说出这话的时候,围着卿九的几个男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连卿九梨花带雨的哭泣都慢慢止住了。

她半倚在萧则怀里,言语戚戚。

「妹妹,我是真的没了法子。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在警告我。

警告我永远也逃脱不了她的控制。

我是卿九影子的一部分。

只要她想,我可以又回到那几千年如一日的生活。

卿九出来历练前,家里的长辈怕她出事。

剥了影子中的一部分替她挡灾。

卿九不想做的事,我要替她做。

卿九不小心受的伤,我要替她承受。

这次,是要我替「不小心」一舞动京城的她入宫。

嫁给传说中残暴狠厉,不近女色的毁容帝王。

卿九是狐妖,她若是真不想嫁,法子多得是。

但狐族有一位前辈诱得帝王亡了国。

卿九一向自负,她觉得自己的相貌天下无双,也一定能做到。

打听了现在最强帝王的脾性后,卿九觉得对方喜怒无常的脾气太过烦人。

这就有了推我出去的想法。

我不仅知道她的所有习惯,还可以有和她一样的容貌。

连我都能做到的事情,她肯定更不在话下。

如果我做不到,那也无妨。

毕竟一直生活在阴暗里,怎么比得上光鲜亮丽的正主。

林易冲我抱拳,「华姑娘仁义,我等今后都是姑娘在后宫的倚仗。」

倚仗吗?

今上不近女色,三宫六院空置。

私下有人传,说陛下幼时伤了那处。

所以卿九的新欢晋王萧则也有点儿默认下一任帝王的意思。

我猜测卿九也是信了这个说法的。

沈昭抬起眼皮,轻蔑地看了我一眼。

「卿九又不欠她的,你忘了之前她把卿九从假山上推下来,要不是卿九体质特殊,都不知道要留多大的疤。」

这话一出,不说原就看不起我的萧则,连林易看我的眼神都又重归冰冷。

我苦笑。

我要是有那个能耐噬主,又怎会处处受她辖制。

再者说,卿九口中因体质而极快恢复如初的疤痕,被她转到了我额头上。

不许我用药,不许我用术法。

最后如她的意留了痕迹。

「你们别这么说,妹妹她又不是故意的。」

卿九不愧为狐妖,声音娇媚缠绵,但每次她一这样,我可能就要吃点儿苦头了。

「虽然华祭只是我家的婢女,但我从小就把她当妹妹看的,我们家的秘技换颜术都交给她了呢。」

对,卿九对外言我们两个长相一样是因为我贪图她的美貌学了换脸。

用不着我时,她就再使法术让我变得貌若无盐,扔人群里都毫无特色的那种。

私下里,卿九说作为影子,这才是我应该有的相貌。

用得上我时,就让我顶着她的脸,学着她的模样。

陪少年郎苦读,替每三月毒发的人采药,还要悉心照顾她捡回来的病公子。

她只需要在最后露个面,便能抢走所有的目光。

正巧这会儿下人来报,说礼部的人来和王府商议,何时迎明妃娘娘入宫。

萧则冷哼一声,语气强硬,「就现在。」

没有嫁妆,没有仪仗,甚至连红衣都没有。

我就这样被送进了宫。

礼部不敢得罪晋王,只能找了顶轿子抬我走了正阳门的侧门。

我走时卿九还在踌躇不安,说是这样好吗?

萧则用帕子轻拭她脸上的泪痕。

「卿卿,你就是太善良了。」

我也曾偷偷瞧过人间的嫁女。

或高头大马十里红妆,或锣鼓喧天喜笑颜开。

只有我,一身浅色衣裳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轿里。

这衣还是卿九的旧衣。

放到沈昭眼里,又是我在东施效颦了。

跟着来的礼部尚书是个胡子发白的大叔。

他冲我歉意地行礼,「娘娘,下官只能送您到这里了。您既入了宫,外面的前尘就忘了吧,只要您不僭越,万事莫忤逆陛下,宫里也算是个不错的去处。」

以祖制,妃位应有大婢女四人,嬷嬷二人,太监总管一人,其余侍从若干。

但来接应的就一位神采奕奕的嬷嬷,和一个瘦弱的女孩。

我倒也不意外。

宫里无妃嫔,但不是没有人给陛下进献的先例。

据说曾经有一位官员送上了位绝色女子,那女子妄想爬上陛下的榻。

后来连带着她宫里的人一起被沉了塘。

更何况我无家世,被晋王厌弃的风声估计也传了过来,没人愿意来也是正常。

「奴婢见过娘娘,娘娘千岁。」

嬷嬷带着那小宫女给我行礼。

嬷嬷姓李,小宫女是她收的干女儿,名唤喜鹊。

玉轩里还有个收拾的小太监,叫小木子。

其余的只剩下零散七八个人,据李嬷嬷所言,都已经有了异心。

各自找着外面的出路。

不过现在玉轩倒是一片寂静,不太像是嬷嬷所说得宫人懒散闹腾。

一堆人跪在院子里。

正殿一男子端坐。

李嬷嬷脸色微变,轻拽着我跪下,轻声提醒:「娘娘,陛下。」

我低头叩首,「妾见过陛下。」

陛下修长的手指落在青色的杯盖上,在阳光的照射下,连指尖都在莹莹地发着光。

他没什么的情绪的眼神若有若无地在我身上掠过,低声道:「起吧。」

我被李嬷嬷引着坐到下首。

刚坐定,就听男人唤我。

「不知爱妃闺名?」

「妾名卿九。」

我垂着眼眸,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卿九让我去引诱这个帝王,不许堕了她狐妖的威名。

平日里我虽见多了她游刃有余地在几个男子间,但到我自己,总有些无措。

陛下遮了半面的恶鬼面具乍一看有些骇人,但另外半张却是出乎我意料的英俊。

他眸色愈浓,顿了一顿,又道:「礼部定的封号为明。夜皎皎兮既明,那朕便唤你皎皎可好?」

「谨遵陛下意。」

陛下伸手要我到他身边去。

「陛下!」

纤细的手腕被带着粗茧的大掌握住,我一下子跌到了他怀里。

「往后唤朕以南,朕是你夫君。」

我忐忑地回应:「是,以,以南。」

我不知他为何表现得如此熟稔,但这样的生活,比起待在卿九身边,于我而言已经好上太多。

宫里的日子比我想得还要自在多。

陛下会陪我用膳,陪我赏花。

又戏称我是丈菊转了世,要日日陪着一起晒太阳。

我以为萧以南是看上了卿九这张确实称得上祸国殃民的脸。

但他虽留宿玉轩,却丝毫未越距。

想起那些传言,我又了然。

坐拥天下的皇帝,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是个可怜人。

2

「娘娘,陛下又使人送东西来了。」

可能是宫里就我一个妃嫔,萧以南三天两头地从私库里扒拉点儿东西送过来。

喜鹊眉笑眼开地捧着个盒子。

里面赫然放着一串红玉手钏。

即便我再不识货,这东西入手即温的触感,还有内心深处传来的安宁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得假的。

我慢慢地摩挲这手钏,良久未曾一语。

「皎皎可是不喜这俗物。」

温热的呼吸从耳边拂过,萧以南从后面虚虚环着我。

「您说笑了,这等精品,妾自然是珍视的。」

他将手钏戴到我的腕上。

「果真是皓腕凝霜雪!这是国师留给朕的,有安魂之效,皎皎可不要离了身。」

支起来的窗子挡不住的明媚阳光,慢慢撒在了我们两个身上。

「陛下,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靠在萧以南怀里,随他一起躺在摇椅上上下下地摇晃。

「大抵是朕第一次见到这么一个笨拙又坚忍还有些傻的姑娘吧!」

他轻轻拽了拽我散在耳边的发丝,「又叫陛下,该罚。」

说完便饶有兴致地捏了捏我的脸。

窗外阳光正好,而我有些贪恋这份不属于我的温暖了。

明妃备受宠爱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连卿九都知道了。

她递了帖子进宫来见我。

大大方方连面都不遮。

同出一辙的相貌让李嬷嬷都有些惊愕。

卿九依旧还是那副对我嚣张的模样,「我要和你聊聊。」

侍从刚退下,她就忙不离地说出了目的。

「把你的那个手钏给我。」卿九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芒,面上却有些嫌弃。

「这种好东西让你先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染上你那低贱的味道。」

换作以前,我是绝不会违背她的任何决定。

「卿九,这是陛下送我的。」

我将右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却也知晓自己这是在做无用功。

卿九薄怒,威胁我道:「养魂长修为的东西不给我你自己留着,你是想回去继续做影子吗,华祭?」

我虽满心不舍,却也无奈,只得乞求卿九还有一丝丝顾虑。

「陛下晚间来,看不到是要生气的。」

「那与我何干!」

卿九愈发不耐烦,「你就说你送给别人了。」

她走近两步,看样子是要直接从我手腕上褪下手钏。

「以后在宫里还有这种东西,你就直接给我送过去。」

卿九毫不客气,也完全不留情。

如玉的细指抓住手钏一侧往下拽,越是急躁越是不得,在我腕间勒出了几道红痕。

离近看来,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有些面目狰狞了。

一道熟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低低的,却让我无比安心。

「皎皎这是在见客?」

陛下来玉轩一向不喜通报,这次亦然。

一个人静悄悄地就进来了。

「陛下。」

我起身迎萧以南,悄悄松了口气,当着陛下的面,卿九应当不至于再动手。

我是不是也就能保住我的东西。

萧以南快步扶住要行礼的我,十指相扣回到了上位。

「又客气,说了多少次,朕是你夫君。」

他轻轻掠过喜鹊今日给我戴上的步摇,「朕就知道,这个你戴着也好看,私库里还有些,等下朕唤人再给你送来。」

「还有啊。」

萧以南一这样慢悠悠地开腔,我就知道是又要「训斥」我了。

「屋子里怎么能不留伺候的人,以后无论什么情况都留个人在,就算是杀人,不也能有个给你递刀的。都怪前朝那群老古董,整天拿些没用的烦朕,要不这些事情怎么轮得到他们。」

「好好好,妾记住了。」

我余光瞥见卿九不住地在萧以南身上打量,那目光让我有些做呕。

萧以南也注意到了。

「这位是?」

他像是刚看到卿九一样,语气有些惊愕,面上却十分平静。

「我是她的妹妹,卿,」卿九眼睛一转,身姿妖娆地福身后又做垂泪状。

「回陛下的话,我叫卿九。」

我愣住了,空着的右手使劲攥着身下垫的皮毛,不知道做何解释。

我慢慢从身侧男人的大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想要起身请罪。

卿九想要做什么我不想知晓,但陛下……

我咬着下唇,我可能要离开了。

指腹慢慢从那温热中分离,却在最后一点儿时又被完全笼罩。

「所以,你进宫是来看你姐姐的?」

萧以南漫不经心地开口说话,一只手依旧抓住我的不离,另一只手却箍住了我的腰身。

卿九不解,甚至有些怒意。

「我说的是我叫卿九。」

萧以南愠怒,「朕听到了,朕耳朵很好。」

「我才是卿九,我才是跳舞的人。」

卿九几乎是眼里冒着火说的这句话。

我知道她的意思了。

无论是看不惯我,还是她反悔了。

她开始想亲自参与。

参与她亲眼目睹的繁花似锦,参与陛下的万般娇宠。

卿九甚至在隐秘处动了手,想要唤起对我的禁锢。

那一瞬,我接到了召唤,却又好像被什么阻隔住了。

手腕上的玉钏隐隐有些发热。

卿九脸色变得更难看。

要不是萧以南身上有龙气护体,别的术法不好使出来,恐怕卿九这会儿就算违背族规,也要给我们个教训看看。

我一样承担着卿九愤怒的目光,心里的忐忑却完全去了。

对萧以南,我很是安心。

「这才是明妃,朕的皎皎。」

你看,陛下半点儿眼神都没有给她。

3

我知道卿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我想为自己争取一次,就恍若那些处于无边黑暗的岁月。

卿九的天赋在狐族新一辈中是极好的,我们也因此得了更多的灵力的辅助。

有了思想后我就在想,卿九最厌烦的诗词里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是怎样的盛况,所谓的万里河山又是什么景色。

但我只能跟着卿九,日复一日。

兄长阿姊们说这就是我们的命。

而我,不想认命。

萧国有个很厉害的国师。

卿九入凡尘后没有直接接近陛下,也是怕这个所谓的国师看出什么端倪。

我和陛下打听这个人,他说通源大师外出游历,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吩咐人去寻了。

那日不欢而散后,我虽劝下陛下没治卿九的罪,但她却老实得出乎我的意料。

这甚至让我更加揣揣不安。

我和卿九一日诞生。

她幼时会以麻雀在爪下濒死为乐,会以欺负弱小为趣。

凡是她看上的,不择手段,总要揽入怀中。

同样,她的东西除了施舍,谁也别想取走。

卿九离宫前的那个眼神,比起对陛下的兴趣,更多的可能是对我背叛的嫉恨。

「皎皎,要不要去打猎?」

萧以南突然抬头,兴致勃勃地问我。

我放下书,轻轻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那这么多奏折要怎么办?」

「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小事,不妨碍。」

他越说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当即便唤了喜鹊给我取了件骑装来。

萧以南说的打猎是在宫外。

下人拉来了一黑一白两匹马。

我利落地翻身上马,回首对上他炽热的目光。

「原来皎皎骑马也这么厉害。」

萧以南面上有些许遗憾。

我拽着马鞍,微微俯身,「比一场?」

他还没回应,身后先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会不会扫你们的兴啊?」

是卿九。

沈昭和以往一样的伏低做小,「怎么会,要不是卿卿你伤到腿了,不知道今天多大放光彩呢?」

见到我们,萧则有些愣住,又立马行礼。

以他为首的人跪在地上问陛下安。

萧以南没有理会,牵着马凑近过来,像是随手般摸了摸马肚子。

好似又是随意慢慢检查一番后,才悠悠开口:「怎么,都是眼瞎?」

萧则这才回过神,又给我问礼。

卿九快速抬头看了我一下,压下了眼眸深处的不甘和怨恨。

萧以南收起在我身边的温和,锐利的眼神狠狠刺向卿九。

她的身子都有些发抖。

我抓住萧以南握鞭子的手想要安抚,却被反手握住轻轻捏了下。

松开后他才淡淡道:「起吧。」

萧则这位所谓「隐形太子」和陛下的关系好像并不算可以。

这是我入宫之后才发现的。

就像现在,他说三句,萧以南可能也才毫无情绪起伏地回个「嗯」。

我慢悠悠跟在一旁,吹着微风,顺道听听四周的动静。

弯弓,搭箭。

一只兔子应声倒地。

「好!」

萧以南炫耀的鼓掌声听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跟着了,你们玩你们的。」

打发走了那群人后,他嘴角上扬示意我,「皎皎,来?」

「驾!」

我夹着马腹,跑到前面去,「那你可要小心了。」

这场猎打得酣畅淋漓,汗水连连间也带走了我这几天的郁气。

「我去洗一下。」

可能真的是冤家路窄,没靠近流水,又听到沈昭的声音。

「卿卿你别生气,华祭不还是在学你吗,那射箭的姿势和你以前那么像,你可是我亲手教出来的,她怎么比得上你!」

确实,无论是骑马,还是射箭,这些都是沈昭教卿九的。

不对,是教我的。

卿九学了半天就觉得太没意思,便唤了我来。

她转而接近了晋王。

我又听着卿九问道:「那你会喜欢现在的她吗?」

4

「怎么可能,」沈昭的话语里毫不掩饰对我的恶意。

「华祭她处处学你的样子,要不是卿卿你拦着,我早弄死她了。」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的。」

卿九还含着泪的眼恶狠狠地瞥了一眼我站的地方,又娇滴滴地开始说话,「她可能就是羡慕我罢了,所以才会,才会……」

虽说看不见沈昭的脸,但我依旧能想到他和以前一样仿佛沾染了什么污秽的表情。

「世上比她好的人多了去了,她还能一一去害人家不成。」

沈昭有些咬牙切齿了,「她永远都比不上你的,卿卿。」

大约是又想起那一年,他自己看背影把我错认成卿九的事了。

「谁?」

我不小心碰到的灌木丛发出哗哗的声音,沈昭立马警觉起来。

「不好意思,我只是路过洗个手。」

我慢条斯理地走到溪水旁。

「华祭,怎么又是你?」

我还想问怎么处处都能碰到你们。

若是可以,我宁愿永远都见不到这几个人。

我的默不作声让沈昭顿生怒火。

「华祭,听不到我在说话吗?」

「沈将军自重,请称呼本宫明妃娘娘。」

我和沈昭起初的关系并不是这样剑拔弩张。

卿九和我将沈昭捡回来的时候,他满身的伤。

卿九虽看中他的好面容,但也并非能对那些血污脏渍什么的做到视而不见。

再加上人界无灵气,要卿九用术法她更是心疼。

所以从一开始,沈昭就是我照顾的。

即使是卿九还没失去耐心留在他身边的那几天,亦是如此。

我顶着那张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

沈昭醒来的第一件事,是谢过卿九的救命之恩。

我不过是卿九身后一个再不起眼的小丫鬟罢了,无论做什么,那都是应该的。

但沈昭也没有像现在这般,连多看我一眼都觉得厌烦。

甚至他在一开始讨卿九欢心时,还会为我也带上一枝花。

罢了。

一切的一切都从卿九离开,我顶上她那张脸开始变了。

卿九要我和以往一样照顾沈昭。

至于小丫鬟华祭,自是受不住艰苦生活跑了。

所以沈昭后来再见我时如此怨恨,这也是原因之一。

「什么娘娘,占了卿九的身份,你还真以为这些就是你的了。」

相比沈昭的步步紧逼,我可能有些太平静了。

「陛下迎进宫的是他的皎皎,不是卿九,也不是华祭。」

「华祭你,」沈昭有些恼羞成怒了,「我、晋王还有林易,华祭你说陛下能为你做到哪一步?」

他持弓在胸前,一步步逼近。

卿九暗里使术法将我定在原地,无法移动半步。

飞来的一支箭打偏了沈昭的弓。

「沈将军这是要以下犯上,还是你们沈家要造反?」

萧以南眸色冷暗,大步走来将我护在身后。

「陛,陛下。」

沈昭脸上有些被抓包的羞愧,但他好似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臣自知行为略有不当,但臣只是和明妃娘娘聊些家常,毕竟娘娘和臣好友卿九可是旧识,请陛下明鉴。」

「卿九」二字他咬得极重,像是故意在提醒陛下,他护着的人是个赝品。

或者说,是个费尽心思上位的人。

又是和卿九一样的套路。

萧以南面上并无异常,只是冷冷地吐出一句,「你僭越了。」

我看到卿九眼中淡淡的失落,甚至还有种又是如此的不甘。

离开前我看到沈昭有些呆愣的眼神。

大约是他觉得陛下既是因卿九的舞姿下的旨,自然应该在知道我是个假货后愤怒。

然后再像他们一样迷上真正的卿九。

那个多才多艺,心地善良的卿九。

沈昭年少成名,又是世家子弟,自是有骄傲的资本。

不过这一切在卿九面前都让了步。

他能接受卿九编造的破绽百出的身世,也能忍受卿九所谓对晋王的一见钟情,退成她的靠山,

做卿九随叫随到的蓝颜。

5

萧则这次来绝不只是为了卿九。

萧以南平日里处理政事什么的从不避我,所以我也认得。

萧则身后跟的可都是朝堂上几个朝臣家的年轻子弟。

陛下虽暂无子嗣,但正春秋鼎盛。

他一个王爷倒是先坐不住了。

玩到日落西山,下面有人禀报,说是晋王设了宴,请陛下娘娘赏脸。

萧以南将选择权交付与我。

我虽不怎么乐意和卿九有过多的牵扯,却也顾忌陛下。

他一直都不在意各类传言,但他原本就是个合格的天子,对得起朝堂百姓,对得起列祖列宗。

我总是想着,史书上的留名能够再好些也不足为过。

「皇兄,小皇嫂。」

萧则言笑晏晏,完全没有当初贬低我的模样。

大抵是从前太过无聊,我的观感要异与常人些,下首一位公子眼神虽隐蔽,但也被我注意到了。

他饶有兴致地偷瞄着萧则,又飞快瞥了我一眼。

也是。

我现在顶着卿九的身份。

放在知情者那里,就是陛下横刀夺爱,抢了晋王的心上人。

不知道卿九又是怎么介绍她这个与我容貌同出一辙的身份。

是我占了她的位子,费尽心思入宫?

还是能够好心地编造一个身世出来?

说起来,这还是卿九第一次和我以同一张脸在外露面。

往日里,当我扮成她时,卿九已经开始找寻下一个猎物了。

这样也就避免了我们两个顶着同一张脸一起出现。

可能对萧则,卿九多少有几分真心在吧。

这才决定稳定在京城,这才堂而皇之地连面都不遮挡。

「卿九呢?」

听到萧以南漫不经心地问话,萧则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朕是问你带来的那人呢?」

萧则揣摩不透我身边人的心思,只得避重就轻回应,「卿姑娘刚忙完,皇兄若是有事,臣弟找人唤她。」

「去吧。」

下面好几个人的眼底都藏着压不住的好奇。

沈昭身份高,坐的位置更近。

所以我很容易能够看到他眼底的挣扎、悲伤,和一丝……兴奋?

可能是看错了。

我的思绪马上被卿九的话打断了。

「卿九见过陛下,娘娘。」

果然!

她自称卿九,自然是想着要给我扣个抢了她明妃的罪名。

毕竟那日名动京城的舞,谁人不知是第一才女卿九。

「朕还要谢谢卿姑娘。」

萧以南这话一出,不说其他人,连我都有些愣。

「朕和爱妃相识于幼年,乃先帝定下的姻缘,」他望向我的眼神十分珍视,「不过是皎皎身体不好不便出来见人,几年前外出寻医时,因朕之错不慎与皎皎分开,幸得卿姑娘相救,还带皎皎来京城让朕与她重逢。」

他这是在给我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一个能让我站在阳光下的身份。

「这也算缘分,想必卿姑娘如此善待我们皎皎也是因为你们太过相似,卿姑娘你说呢?」

「陛下说的是。」

说这话的时候,我觉得卿九牙都快咬碎了。

「既如此,听说卿姑娘与晋王两情相悦,那朕就来做个媒。」

萧以南当场给这两人赐了婚。

无论其余的人对这说法相信于否,但陛下已经盖了章。

跳舞的可以是卿九,但他的明妃只能是皎皎。

是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有父母之命的皎皎。

宴用到一半,外面进来一行人又送上来一道膳食。

卿九最拿手也是唯一会的一道菜,这也算是她的象征之一。

林易萧则他们都尝过卿九拿出来的这道贴心汤。

「这是卿九家中的秘方,她亲手烹制,皇兄尝尝?」

「陛下。」

我拽了拽萧以南的衣角,轻声说话。

「陛下不喜菇类,多谢晋王好意。」

平日里用膳,为琢磨我的口味膳房一般都是天南海北的上,不过一出现菇类的菜,萧以南是半分也不用。

萧则略带歉意,「是臣弟的疏忽,谢小皇嫂指点。」

「无碍,也是皎皎对朕的喜好太过上心。」

不知道为何,萧以南整个人都有些,嗯…过激还是喜悦我说不出来。

又是捏捏我的手指,又是夹菜,自己倒没用上几口。

「将军!」

一边传来的轻呼声扰乱了这表面上平静的宴会。

「怎么了?」

沈昭眼睛都有些迷离,手还在不自觉地挠着脸上冒出的红点。

离沈昭最近的公子连忙按住他的手。

「请陛下传医师来,沈将军这是误食了鸡肉,沈家这代代传的毛病,不是全萧朝都知道的事吗?怎么还有人这么不小心?」

「来人,传太医,再去查查是哪里出了纰漏。」

哪里出了纰漏?

除了卿九那道沈昭没有用过的爱心汤还能有什么。

沈昭是卿九以本体相处最少的一个,所以他之前吃过的都是我煮的。

沈家这个怪病我自是知晓,至于卿九,可能是没有放在心上。

想必沈昭也是因此大意,一时中了招。

不过沈昭如何,以及后续又怎样,自然是有萧则去解决。

我跟着陛下回了宫。

身体略有些乏累,一番修整后自是早早入眠。

睡眼朦胧间,我迷迷糊糊觉得身边人起了身。

火光摇曳,不知道萧以南伏在桌边做什么。

还是明天再问他吧。

我这般想着,上下眼皮又慢慢阖上了。

那日的后续还是喜鹊梳头时告知我的。

听说沈昭亲自出面澄清,给卿九洗脱了陷害忠良的嫌疑。

不过这些我都不怎么在意,他们的眼瞎也不是一天两天。

卿九稍微卖个好,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总会有人替她圆。

我开始避着卿九。

只要呆在萧以南身边,卿九就拿我没法子。

6

因着以前的关系,我对人的喜怒哀乐很是敏锐。

所以近来他们再努力掩饰,我还是发觉玉轩的人都有些莫名的兴奋。

可能是萧以南要做些什么。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也跟着开始慢慢欢喜。

卿九之前总说人间的情爱是最做不得数的。

那些人今天能喜欢上你,明天也能抱着别人说相同的话。

但她又偏偏喜欢被人宠着爱着的感觉,好像就是那种话本子里所说的以情爱为食的精魅。

可萧以南不一样。

他和我跟在卿九身后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娘娘,您跟奴婢来。」

喜鹊罕见的在发间带了朵绢花。

以前李嬷嬷一说她打扮得有些老气,喜鹊就嚷着说以后要自梳,一直跟在我身边。

萧以南藏了这么久的惊喜现在要展露了。

从玉轩开始,我遇到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话里话外都压抑不住喜悦。

「给娘娘请安,贺喜娘娘。」

「娘娘,今天的天气真好!」

「祝愿娘娘和陛下百年好合。」

……

我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天子居未央,妾侍卷衣裳。」

喜鹊引着我到了未央宫外。

「娘娘,陛下在里面等着您呢。」

她眼神亮晶晶地推我进去。

映如眼帘的的就是大红的双喜。

沿着红色的地毯,我一点点挪着步子。

原本挂着名家大作,放着瓷器珍物的地方全换成了萧以南的画。

我都认得出。

那些或背影或远远只有个轮廓的画,都是我和他所经历过的。

我们的初见,他舞剑我抚琴,秋千上的喃语……

这一桩桩一件件……

我摸摸胸口处,心脏「砰砰」地快要跳出来了。

湿润的眼角让视线有些模糊,我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怎么这么娇,」熟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略有些粗糙的手指不太熟练地替我拭去泪滴。

「早知道会惹你哭,我就该在门口接,皎皎乖,是夫君的错,莫要再哭了。」

他越是这般,我的泪越是止不住。

萧以南慌手慌脚地哄我,全然不顾自己帝王的威势崩塌了多少。

「莫哭,等下妆花了,就不是最美的新娘了。」

「那你还有别的新娘吗?」

我还带着哭腔的声音轻轻问他。

「没有了,过去到以后,都只有你一个。」

萧以南拉住我的手,「皎皎,来,夫君替你换婚服。」

大红的喜服,金色的丝线修的凤凰栩栩如生。

我被他握着手一点一点拂过去,「这……」

「皎皎,我没办法给你皇后的位子,但这是我们的婚礼。」

萧以南平静的话语里带着些惶恐,他又慌忙解释。

「我不是不想,只是你现在……」

他一下子顿住了,面色有些为难。

「没事,这些等能说的时候你再说,下一步,我该做什么了?」

萧以南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笨拙地帮我换上婚服,凤冠。

布置好的喜堂里李嬷嬷、喜鹊、小木子,萧以南的总管周许,甚至还有几个一直追随他的臣子以及他们的夫人。

周许笑眯眯迎了上来,「陛下,娘娘大喜。」

萧以南催促道:「你这老货,赶紧的。」

「喏,咱们陛下这是求妻心切,那老奴就开始了。」

即便再心理暗示要自己去无视四周炽热的视线,我还是不自觉羞红了脸。

「一拜天地!」

「二拜社稷!」

「夫妻对拜!」

「礼成!」

除了祖制帝后大婚的巡城,连太庙萧以南都带着我拜了一遍。

「皎皎,看外面。」

萧以南引着我向外望。

已经有些漆黑的夜幕慢慢亮了起来,一盏盏孔明灯汇聚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这盏上面可能写着红豆最相思,那盏上面写着心悦卿兮。」

我被他从身后环着腰身,听他指着孔明灯絮絮叨叨地跟我讲。

「还有一少部分是宫里其他人写的祝福,皎皎随便看看就好,可不许放在比我的还重要的地方。」

「你最重要。」

我蓦地打断了他的话。

「皎皎,你说什么?」

萧以南有些手足无措,「皎皎,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被紧紧箍着,又听他问:「皎皎,说心悦我好不好?」

「心悦你,此生只有你让我留恋。」

我和萧以南站在窗边,相视而笑。

漫天的灯火下,我们互诉情肠又紧紧相拥。

7

好不容易压下萧以南想要宴请群臣、普天同庆的想法,又听到他说要摆春日宴的话。

这都马上要五月份了,还春日个什么呀春日。

「皎皎,我这么好个娘子不炫耀下心里难受。」

萧以南这么大一个人窝在榻旁边的凳子,有些委屈地看着我。

「但是……」

我尚有些顾忌。

那日的婚礼规格是不合我如今位份的。

陛下虽无其他妃嫔,但我听说有两个迂腐的老臣已经上奏折说是不符祖制。

不过被萧以南以家事为由驳了回去。

「没有但是,也不用但是,你就答应我吧!皎皎,好皎皎。」

萧以南撒起娇来是越发得心应手,也越发黏人。

自那日起我便随他住在未央宫,我二人都不喜人伺候,平日里只要萧以南来,侍从们是都腰出去的。

他俯过身来靠在我的肩上,动作小心以防冰冷的面具碰到我。

他不提,我也从来不去问,不去触碰那张面具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伤疤,什么样的悲痛。

我本就没有多大毅力能拒绝他,这一下更是直接败下阵来。

「好好好,你若是想,那就办。」

得逞的笑意在萧以南脸上还没挂两秒,近处就传来周许试探的声音。

「陛下,丞相大人来了,您?」

「朕马上过去。」

转而又面带威胁色,「周总管,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周许是跟在萧以南身边已经很久了,比之其他人自是更亲近许多。

「老奴只听到陛下和娘娘恩恩爱爱,哎呦,羡煞旁人啊。」

对上周许满含长辈慈爱和一点点揶揄的眼神,我的慢慢脸染上薄红,手也拧向身边人的腰。

「嘶。」萧以南凑近我的耳边,「谋杀亲夫啊,皎皎。」

温热的气息打在我的耳垂,脖颈处,我又对上周总管眼角皱纹都挤出来了的笑,催促他道:「赶紧走。」

萧以南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衫,「周总管,咱们赶紧走咯,你们娘娘撵人了。」

他前脚走,李嬷嬷后脚进来。

「娘娘,陛下吩咐了,宴会流程什么的若您有兴趣就去看两眼。」

「一切按流程来吧。」

相处这么久了,我十分相信李嬷嬷的办事能力。

「那娘娘不妨移步,奴婢陪您看下今晚要用的衣服首饰。」

「今晚?这么急?」

「想必是陛下等不及了。」

这阵我的脸真是时不时就红上一波,现在居然连李嬷嬷都跟他们学坏也开始打趣我了。

我娇嗔道:「嬷嬷!」

在宴会上见到卿九我是毫不意外的。

她现在是板上钉钉的晋王妃,即便之前传出过游走在三个男人之间的风声,又有疑似残害沈家忠良的嫌疑。

只要那几个人站在她身后,加上其他愿意为她鞍前马后的人,卿九依旧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说是春日宴,转来转去成了萧以南一个人的舞台。

臣子敬酒祝国泰民安。

萧以南回道:「有明妃这般的贤妻,自然也是朕之幸,朕自是要励精图治。」

臣子祝龙体万康。

他洋洋得意,「明妃这般贴心,朕万万康也不足为过。」

宫人一连串上菜。

他又些许黯然,「御厨的手艺比之明妃还是有些差距,可是朕不舍得让她太过劳累。」

就连有位公子的玉佩不小心掉落在地,他都能接上话。

「李家的二小子可是还未说亲事?」

那公子家的长辈连忙称「是」。

萧以南又道:「朕看也是这般,像朕这样有了美娇娘的,腰间挂的都是明妃亲手绣的香囊。」

我?

我只能悄悄提醒他,「以南,别说了。」

8

萧以南意犹未尽地终于结束了这个话题,又转而问萧则。

「晋王成婚后可也要和王妃好好相处。」

听萧则和卿九一起谢过陛下后,他又说道:「晋王有一点儿可是比不上朕,朕六宫虚设,听说晋王后院有几个侍妾。不过晋王妃也不必在意,除了这一点儿,朕这个皇弟还是挺配你的。」

萧以南的视线掠过萧则,转到沈昭身上,又到林易,都停留了几秒后继续开口。

「晋王妃大度,可能本就不放在心上。要真论起来,你们两个确实挺配,周许,回头晋王大婚时你一定要提醒我送一对翡翠白菜,那玉可是好玉。」

他完全一副我是在夸你们郎才女貌,这桩婚事一定百年好合的模样。

卿九笑得有些难看,但还是和面色温和的萧则一起谢了恩。

「陛下,春色尚好,微臣请不若行酒令?」

林易高中状元后便入了朝堂,和卿九虽联系不多,但谁人不知,新科状元对才女卿九多是赞誉。

林易不止一次夸过她天姿卓越,若为男儿身怕是他这状元衣要不保。

他此时提出行酒令自是有给卿九解围之意,同时也在给卿九造势。

场内不少文人都隐晦地看了卿九几眼。

卿九刚入京城时,一首七绝直接敲开文人墨客的圈子。

再加上林易整理的说是卿九以前所做的诗词合集,更是奠定了她第一才女的位置。

他们都在期盼卿九今日再出绝唱。

林易这步棋走得确实尚行,可也要卿九是那个出口成章的卿九。

她在族里时就最烦书经,出来后遇到的第一个合心意的林易还是个备考的书呆子。

即便林易对她再是温柔似水,卿九也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只是嘱咐我做好红袖添香,不能有半分暴露。

所以,陪着少年郎苦读的人,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

等到卿九再需要我时,我也只能留下「家中有事」的消息匆匆离开。

林易于我亦师亦友,后来再见时,我确实是有些惊喜的。

但这放到他眼里,便是我不知廉耻了。

除了几个大老粗的武将自认罚酒外,剩余的连八九岁的姑娘都说了两句。

到了卿九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卿九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愣是没憋出一句。

萧则脸色越来越黑,林易眉头紧锁,其他人的视线也带上了怀疑。

一络腮胡子将军自以为很小声地嘟囔,「还什么才女,我老张还能说个海棠花美,海棠花醉,海棠花吃起来挺美味。」

场面越发焦灼,萧以南看够了热闹这才出来解围,「都是玩玩,不必这么较真,诸位爱卿还是先赏些歌舞。」

舞女娉娉袅袅地行到中央,终于分走了专注在卿九身上的注意力。

宴会散后,萧以南还有些政事要处理,我有些疲乏,被他先送回了未央宫。

萧以南前脚走,卿九后脚就出现在我面前。

「李嬷嬷他们呢?」

卿九既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宫室里,门外的小木子喜鹊,还有内殿整理东西的李嬷嬷,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只是昏迷而已,为了这几个凡人,我还犯不上惹麻烦。」

妖界有规定,出门历练的小辈,不许伤凡人性命,不许随意使用法术。

「华祭,我和你做个交易如何?」

9

卿九要我再替她最后取一次碧月,再有这一株,萧则体内的毒就彻底清除了。

「卿九,你也知道地方。」

「是,我是知道,」卿九满不在乎,「族里历练的时候我都没去,怎么可能现在又去?」

卿九又道:「你取碧月,我会假扮你待在宫里,等回来后我就解了契约,从此你不再受我控制,如何?」

「不怎么样!」

要碧月是假,趁此接近陛下恐怕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华祭,我猜得果然没错。」卿九嘴角扯的笑有些阴森,「我就知道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卿九一步步向我靠近,「即便你现在有了倚仗又能如何,拼个鱼死网破,我总有法子治你的华祭,就像上次,不是就差了那么一点儿。」

剥出来的影子是没有灵力的,卿九慢慢的释放威压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但我并不没有丝毫要退的意思,也不想再像往日就这样对她臣服。

「卿九,你不也快受不住了吗?」

我越发喘不上气来,牙齿咬着舌尖保持清醒,嘴里慢慢弥漫开一股猩甜。

卿九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睛通红,脖颈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华祭,你已经有了软肋,你说我要是拼着爆体对皇帝做些什么,你可怎么办啊?」

卿九这次确是戳到了我所担忧的地方。

萧以南虽有龙气护体,但卿九若真的不顾一切,也有可能是会伤到他的。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华祭,凭什么你过得能比我好,你还顶着我的脸,这一切都是你偷我的。」

腕间的手钏越来越热,直到一道清脆的响声,它一点一点裂开,掉落下来。

我终是抵抗不住,倒了下去。

再次清醒过来时,我在雪山的山脚下。

卿九,对,卿九现在还在宫里。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赶,晕晕乎乎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听到有策马的声音。

「请送我去京……」

我的嗓子已经沙哑地说不出话,舌尖的剧痛感还没消散,连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皎皎!」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紧绷的神经径直放松了下来,整个人也瘫倒在地上。

怎么又晕了啊!

昏迷前我的脑子里居然只剩下了这句话。

不知道躺了多久,我艰难地睁开眼时,萧以南正焦虑地坐在床边。

见我醒来,欣喜地握着我的手不停地说:「醒了就好,你吓死我了皎皎,醒了就好!」

窗外的大雨哗哗啦啦,还夹杂着些什么叫喊声。

萧以南下巴上淡青色的胡茬有些扎手,我慢慢蹭了蹭来安抚他。

用了水和药后我才问起卿九。

萧以南厌恶地回道:「我把她关起来了,她居然还想冒充你。」

「不过她一直嚷嚷着要见你。」萧以南又补充道:「你想见就见,不想见也可以,国师已经回朝,有人能治住她了。」

「那就见见吧。」

我和卿九之间,总要做个了断。

见卿九之前,我倒是先见了其他人一面。

毕竟沈昭不停地喊,我总是能听到的。

「以南,他们这是?」

萧以南很是嗤之以鼻,「想找你认错,我让跪外边了。」

认错?

他们于我,又何错之有?

「他们说不见到你不离开,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唤人让他们再跪远些去。」

看萧以南真的有这个意思,我连忙开口,「叫他们过来吧。」

沈昭跑来得最快,浑身湿漉漉的。

「别,你就站在门口说。」

忽略沈昭惊喜又忐忑的眼神,我阻止了他想要再前进的步伐。

「华祭,后来陪着我养伤骑马的人到底是谁?」

「这很重要吗?」

沈昭依旧执拗地问,「你告诉我到底是谁?」

「到如今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他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要站不稳。

林易连忙追问,「和我一起商讨诗词书画的人也是你对不对?」

身边萧以南的气压越来越低,我也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下去。

「对,是我,都是我,连给晋王采药的人也是我。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我要休息了。」

林易失魂落魄地离开前对我行了个大礼,唯有沈昭,一脸不可置信,「是华祭,华祭,那我还有机会吗?」

黑了脸的萧以南让人直接把他扔了出去,萧则语气诚恳地道了声「抱歉,我会补偿小皇嫂的」,连忙追了出去。

「皎皎,你身体好了以后陪我画画好不好?」

「好!」

「皎皎,我教你舞剑怎么样?」

「可!」

唉,家里的醋坛子又打翻了。

10

通源大师面相出乎我意料的年轻,悲悯的神色放到他的脸上却一点儿也不违和。

「贫道见过陛下,娘娘。」

「国师有礼。」

卿九被带上来的时候披头散发,我还是第一次见这般狼狈的她。

她态度依旧强硬,「我要见萧则,还有林易和沈昭。」

「卿九,解除契约。」萧以南很是不耐烦,又怕卿九再次伤害我,牢牢地握着我的手。

卿九笑得有些无力,「你问那个和尚,我和华祭的契约只有我主动解除,否则我死她亡,我劝陛下还是不要太过为难我。」

通源大师微微点头,萧以南压着怒火吩咐人传那三人来。

几日不见,这几人好似又颓废了些。

卿九冲到萧则跟前,问他:「王爷,你还爱我吗?」

萧则语气冰冷,像他从前无数次说我痴心妄想,骂我低贱的样子对着卿九。

「若不是你,本王又怎会弄错救命恩人?」

「认错人?」

卿九眼神狠厉,「你敢说你没有丝毫怀疑吗?你都派人跟着华祭了,若不是我上次让她用了我的脸,估计早就露馅了吧。」

「你说的什么本王一概不知,我只知晓,从此以后,我萧则和你卿九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哈哈哈哈!」

我看着卿九笑得慢慢有些疯魔了。

「好一个再无瓜葛,你晋王爷多无辜!你愿意娶我不就是因为碧月吗,怎么,现在知道我没去取过就翻了脸,你还想和皇帝抢人不成?」

萧则慌忙表态,「臣弟绝无此意。」

「装什么啊萧则,你们皇帝那些流言不都是你放出去的吗,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听到这,萧则神色都变了,一脚踹在卿九腿上,「满口胡言。」

卿九现在身体太过虚弱,萧则这一下直接把她踢倒在地上。

「朕还在这里,你这是做什么?」

萧以南平淡无起伏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意思。

萧则额头满是细汗,慌乱地跪了下来,「皇兄恕罪。」

卿九爬起身来,又咒骂萧则一番。

「这不是你为了附和我随意骂华祭的时候了?若不是你好听的话说了个遍,若不是你自称什么下一任皇帝,你真以为我能在你身边待这么久啊萧则?」

「对,还有沈将军,你还敢用这种眼神盯着我!」

循着卿九的话,我望向沈昭,他的眼神像是要把卿九吃了一样。

「我差点儿忘了你,你可是最没意思的。怎么,给你拉回来的是华祭,煮药照顾你的也是华祭,你说你怎么醒来就能对我献殷勤呢!」

沈昭紧紧攥着拳头,已经要听不下去了,「闭嘴!」

卿九置若罔闻,继续说道:「知道为什么我在你身边待得最短吗,你居然对那么丑的华祭有了好感,你自己都不愿意相信是不是,所以我让华祭扮成我后你才接受这么快。我猜猜,你是不是想过,自己那骤生的念头果然太荒谬了!」

「还有我们的林状元,你真的分得清你爱的是一见钟情的卿九,还是给你磨墨添香的华祭?」

「够了,别说了。卿九,解开契约。」

萧以南本要打断卿九继续嘲讽的念头。

「呦,还有皇帝啊。啧,一眼就能认出差别,还真是感人啊。」

卿九这次损伤太大,又没有灵气补足,手都些颤抖,一头青丝的发根处开始慢慢变白。

一直未再开口的通源大师出手点了卿九的几个穴位后喂了她一颗丹药。

卿九吃了药嘴上却丝毫不留情,「和尚你这么好心做甚,这个世界上好人都是活不久的,只有恶人,像我这样的坏蛋,才能潇洒自在。」

沈昭眼睛通红,死死盯着卿九,「所以这就是你玩弄我,害华祭的理由?」

「那叫玩弄,可是你自己主动缠上来的。至于华祭啊,我怎么对她不都是她应该的吗?」

卿九丝毫不顾忌在场其他人的眼神,「她就是我影子里的一部分,她整个人都是我的,她做的事、有的东西也都是我的,我对她做什么都是她……」

「够了!」

萧以南已经把椅子的扶手捏碎了。

「卿九,你若是不想多受罪,最好还是赶紧解开契约。」

卿九仰头看向外面,「终于来了。」

如同流光般,几个身影闪了进来。

「族长爷爷,长老爷爷,有人欺负我。」

通源大师站起身来也依旧转着佛珠,「老朋友,好久不见。」

11

狐族族长和通源大师明显是旧相识。

「不好意思,家里小辈顽劣,给大师你惹麻烦了。」

我唤他,「族长。」

华祭这个名字是狐族族长取得,待在狐族那几天,族长对我也像普通小辈一样和善。

「对不住华祭,是卿九又做了什么吗,族长替她给你道歉。」

「一句道歉就可以了?」萧以南冷冷开口。

族长微微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低声道:「人间帝王。」

「大师,这件事你怎么看?」

通源大师一下一下拨弄着佛珠,「你这个小辈可真有双慧眼,找上的人都是萧朝的文武翘楚,但孩子们的感情咱们不掺和。她不该的是妄想迷惑人间皇帝,又违背约定私自在凡间使用法术。」

族长叹了口气,说道:「卿九被我们几个老家伙宠坏了,你多包涵,她这次也吃了大苦头,我一定带她回去好生教导。」

「狐族族长不会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吧?」

族长看向面无表情的萧以南,问:「依照陛下的意思呢?」

「她对皎皎做的事,怎么也要皎皎还回来才好。」

「凭什么,」卿九激动起来,「华祭她是我的东西,我对她做什么都行。」

族长呵斥道:「卿九,出门之前我们就和你说了,华祭既然已经有了思想,那就是独立的个体,她可以是朋友姐妹战友,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你让皎皎出来就是为了挡灾!」萧以南继续反驳。

「剥离影子本就是禁术,怎么处理还是当事人说吧。」

通源大师也算是化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听他们说话间我想了很多,我和卿九之间本就理不清。

卿九做得确实错,但没有她也不会有我,这次她一意孤行伤了我更重伤了自己。

「我要和卿九解除契约,从此以后就再无瓜葛。」

「好。」

族长同意了,卿九却不愿意,「我不许,华祭,你应该永远跟在我身后,这才是你的归宿。」

「别闹了。」

族长责怪的话让卿九有些无措,「爷爷,您不是说影子离了本体只能活十年吗?」

「对,」族长和呆愣住的萧以南对上视线,「契约一旦解除,华祭这孩子就只有十年的寿命了。」

「我要解除。」

我抢在萧以南前面说话。

对上他担忧的眼神,我微微摇了摇头,即便只有十年,我也想做真正的自己。

「你疯了,华祭。」

卿九尖锐的叫声吵得耳朵有些疼。

「他是皇帝,华祭。今天说爱你,明天也能说爱别人。就算十年都不变,那你死后呢,他第一年能想着你,第二年念着你,第三年还记得你,那第五年,第十年呢?到时候他左拥右抱,你早就消散在风里了。听话华祭,跟我回去,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我会改的。」

「不,卿九你不明白,」我看向卿九伸过来的手,「不是为了以南,我只是想做自己,不是谁的影子,也不是谁的替身,一个完完全全、完完整整的自己。」

「有一天你若是后悔了,我连一滴泪都不会为你掉。」

卿九咬牙切齿地和我解除了契约。

所有的禁锢都消散了,那一瞬间我感觉无比的轻松。

「既如此这件事就结束了,还请族长回去后对小辈多加管教。」

「卿九是那两位的孩子,族里对她都很是疼惜,这才养成了这般的性子。」

族长对通源大师的话有些认可,但面上仍旧满是无奈。

「原来如此。」通源大师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对着卿九说,「你父母以身殉魔,你更要继承他们的理念好生为善,以后万万不可再这样了。」

「我都说了好人总是要早死的,我本性自私,就是喜欢恶毒,别人看见我就害怕不好吗?谁也不敢欺负我不行吗?」

见卿九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通源大师也只能念了句佛号。

卿九还是被拎走了,又多加了一道改不好不许再来人间的惩罚。

「陛下早年征战沙场,日后要多积善行德才好。」

等人都离开后,通源大师也只丢下了这一句话便再次外出游历了。

「以南,陪我画幅画吧。」

族长走前问我需不需要把容颜换下。

契约解除后,我从卿九的相貌变为了她给我定的普普通通。

我没有应,说这样就好,但这也不是我。

我问萧以南,他会不会觉得有点儿丑。

萧以南慢慢在我面前揭开了面具,「我觉得你很好看,皎皎你不要嫌弃夫君吓人才是。」

「怎么会。」我顺着眉眼抚摸他的脸颊,「你最好看了。」

我们一起完成了一副画,小姑娘无忧无虑地捧着书卷坐在亭子里。

柳眉杏眼,还要有个梨涡,萧以南说圆脸可爱,我觉得鹅蛋脸端庄,后来还是依着我。

「这里这里,还要在眉里添个痣,我也有呢,咱们这叫夫妻痣。」

画好后,他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下辈子还要照着这个找你呢,你可要等等我。」

12

第一年。

萧以南带我微服私访,水乡江南,奇峦怪峰,我们一一都行了个遍。

第二年。

我和萧以南一起在未央宫不远处种了几棵桃树,我欠下了桃花酿,桃花羹,桃花糕一堆的东西。

第三年。

我和萧以南从宗室里抱了个小子取名萧安,当做未来太子先养着。

小孩子咿咿呀呀得很可爱,就是以南嘛,他一直不喜欢我把目光分给旁人过多。

……

第十年。

桃花已经快要败了,我窝在萧以南怀里接过掉落的一瓣,一遍一遍地叮嘱他以后不要熬夜批奏折,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甚至不敢回头看他。

在他怀里我一点一点归于虚无,最后的最后,我看着他慌乱地在空气里乱抓,看着他眼眶早就困不住的泪珠终于落下。

他该是有多悲痛……

番外篇·萧以南视角

斑驳的树影映着我这张斑驳的脸。

除了烧伤留下的丑陋见证,这个疤是那个女人用簪子戳的,这个是石头砸的,那个好像记不太清了。

她总说之前她是宫里第一宠妃,说她和皇帝什么海枯石烂的感情。

在冷宫待的那么多年,不也从来没有见有人来看过她一眼。

「妖孽,都是你,都因为你!」

日复一日听着所谓的生身母亲这般谩骂,我也早就习惯了。

她说若没有我,她还在宠冠六宫。

她说若我像其他兄弟一样,她这会儿就登上皇后宝座了。

我生而知之,出生时又是什么风雨交加,又是什么电闪雷鸣。

后来又听说那日御花园的花草全败了。

更何况,我一生下来浑身皮肤下就隐约可见藤蔓的形状。

这些一直到我成年后才全部消散。

接生婆婆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先皇只看了一眼,便吩咐要将我烧死。

还是当时的太后正吃斋念佛,动了一丝善念,说是往生禁足养在冷宫里,就当是给皇家集福。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总在想,若是那个时候就赴了黄泉,这会儿可能也能投个好人家。

那个女人醒了后接受不了自己居然生了个怪物,还因为这个妖孽也进了冷宫,全部的仇恨都堆积到了我身上。

在一日日对我的咒骂和拧打中半疯了。

若不是有个小太监护着,我早就被她摔死了。

三岁,先皇为了自己的新宠诞下皇子大赦天下。

那个女人抱着我在房间里点燃了烛火。

灼热的炙焰让她恢复了理智,在房梁上的木板掉下来时拿我顶了上去。

虽说因此吸引了先皇和太后的注意,稍稍关注了些冷宫的生活,但因着我烧伤了半张脸,她动起手来更无顾虑。

这张脸上的疤痕好了又新添,一直又过了三年,我引着不清醒的她靠近了枯井。

又伪装了失足的痕迹后,我在冷宫的日子才慢慢好了起来。

被人叫了那么多年的妖孽,我也没有发现自己再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八岁,露在外面的地方的藤蔓已经看不见了,先皇这才想起我。

出了冷宫的日子,即便是一个被忽略在角落的皇子,也比以前好太多。

我疯狂地吸纳自己所能接触到的一切知识,又小心翼翼地藏拙。

估计没有人想过出生不详的人居然也敢有那样的奢望。

我第一次崭露头角,是国师出关。

那位据说是守护萧朝几代安危的国师一眼便看出来我的由来。

还是让那个女人死得太早了。

啼笑皆非,啼笑皆非!

你看,国师可是说我的妖族血脉是承于母亲一方。

不过是传了好几代,血脉太过单薄,你没有什么异常,而我略有些返祖罢了!

国师亲自盖章我的这些奇特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先皇才慢慢开始把我和其他皇子一样对待。

那个女人出于民间,是先皇私服出游时因救驾之功上位的。

我和其他皇子的差距不是一天两天。

边境犯乱时,我请命出征,慢慢在战场上挣得自己的威名。

第一次受重伤昏迷,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变成了雪山顶的一根草。

说严谨点儿,应该是草药。

国师说我身体里的妖族血脉就是极品草药的一种,至于具体的,因为太过稀薄实在是查不出来。

既来之自安之,我晃晃枝丫,感受着寒风凛冽。

孤零零地在山顶待了三天,我见到了一个平平凡凡的姑娘。

姑娘来是为了我旁边解百毒的碧月。

碧月还未开花,姑娘只能在这里继续等。

她大多时候都眼睛无神地眺望远方,只有寒风吹得要站不住脚时,才站起来在这圆圈附近晃悠几下。

碧月的花开时间极短,又一阵冷风来袭时,姑娘张开双臂将它护在怀里。

我撇撇这时并不存在的嘴。

一个娇气一个傻,就这点儿风,怎么可能吹坏。

姑娘稍微挪了些位置,将一旁的我也一起护住了。

切,以为谁都是那种没用的东西吗?

采了花之后姑娘便离开了,走之前脸上划过几秒的踌躇犹豫,对我挥了挥手。

幕天席地的白好似突然有了一丝亮色。

而在原本这顶上枯燥无味的生活好像也有了什么可期盼的。

再次见到姑娘,是三个月之后了,碧月又一次到了花期。

姑娘这次来得有些早了,在这里足足等了近十天。

这次她和我还说了几句话,说是不喜现在的名字,不喜现在的长相,连现在的生活都不喜。

啧,还挺挑,是个难养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哪家养得起。

第三次……

第三次来的还是那个姑娘,即便相貌不一样,我还是一下子认了出来。

姑娘这次好像很悠闲,有种要在这里多待上些时日的意思。

但姑娘又好像更难过了,她偶尔会对着结了冰的地方看自己模糊不清的倒影,眼睛里更难过了。

我总想拽拽她的手,衣袖也好,告诉这个笨姑娘。

长相如何真的不重要,她勉勉强强算得上个好姑娘。

我没等到她第四次来便回到了军营,军医说箭上的毒本是无解,但不知为何我才躺了三日就安然无恙的醒来。

我欲派人寻姑娘,却先收到了国师的来信。

信上说,红鸾心动,但缘机未到。

国师要我等,贸然去寻,永远也找不到姑娘。

我将她藏在心底,在一次次刀光剑影的厮杀中更加勇猛。

不过在后来,即便我偶尔还会回到那雪山顶,也再也没有见到过姑娘。

登基后国师又卜了一卦,说花并非双蒂,但姑娘的命运被牢牢禁锢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她好姑娘不一定好,她不好姑娘绝对要受难。

我差点儿骂出声来,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

我恳求国师替我找出解开的法子,国师虽暂时束手无策,但出游前也给我留下了珍宝以解燃眉之急。

姑娘还未等来,我先看到了和最后一次见姑娘时别出无二的容颜。

她和姑娘绝对有关系,或者那个禁锢就是她。

那人舞姿绰约,我却只想按住她问姑娘在哪里。

视线交汇间,有个声音不断在我脑海里叫「错过她你会后悔的」,叫得我头痛。

我索性让人进了宫,安排在眼皮底下。

的心莫名跳得很快,它在告诉我一定不会为自己的这个后悔。

果然,姑娘迎着光向我走来。

国师来信说皎皎身份有异,在他未解决之前不能立为一国之母,否则惹上什么麻烦他是不解决的。

所以我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尽可能的对皎皎好。

总有不长眼的人出来刷存在感,偏偏在没完全解开所谓的禁锢之前,我又不能真的拿她如何。

我又一次要压下想要一剑戳死那个叫卿九的女人的冲动。

对皎皎无礼,意图伤害她,甚至还想要假装她。

还带着吃食去寻朕,朕一眼就发觉出了不对。

当着众人面被拆穿后的卿九很是恼怒,告诉朕皎皎去的地方凡人永远到不了。

朕只想到了雪山。

京城里卿九不远万里为晋王求药的风言风语朕又不是一句也没听过。

不过你们几个傻子不会这会儿才猜到有些事情根本不是卿九做的吧。

用脚想想,卿九也不是这般能吃苦的人啊。

幸亏国师赶了回来,朕这才能快速寻回皎皎。

皎皎还是太过良善,同意了国师和狐族族长的做法。

要我说,对卿九这种死不认罪的,惩罚还是太轻了些。

至于眼瞎却有意图和我抢皎皎的人,自然是听从皎皎的意见,让他们去尽自己的一份力。

能文的就去教书,善武的守关,背后朕有没有再做什么,自是天知地知,朕和朕的暗卫队知了。

还有萧则,朕仅剩的废物恶毒皇弟,自是要送去挖矿的。


第一年。皎皎,我在想你,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还在我身边。

第二年。依旧念你,频繁的从梦中惊醒,留给我的只有无边的黑暗与孤寂。

第三年。有人敢上奏要我选秀,皎皎,我没有动一丝这样的念头,你不要生气。

第四年。……

……

第十年。皎皎,安安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你种下的桃花又开了,我伸手接过落下的花瓣,等待再为你簪上。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啊明月,你能否送我到她身边?

皎皎,山有木兮木有枝。

吾爱是你,

无你,亦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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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二狗子

福运娇妻:古代青云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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